&ldo;大伯母说的是,俗话都说养儿防老,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些年爹娘一直在外,京中照顾老人都偏劳大伯和二伯两家,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来,定然是多尽尽孝心的。&rdo;苏礼顺着她的话说道。
&ldo;所以我就一直说,礼儿比家里其他姑娘懂事得多,像你们这处年纪,有几个能体谅长辈的辛苦,天天就惦记衣服,首饰,没点儿正事儿!&rdo;苏林氏说着说着又笑道,&ldo;你瞧我今儿个是怎么了,竟说些没边儿没沿儿的话,你赶紧看信,等得急死了吧!&rdo;
&ldo;能陪着伯母说话解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rdo;苏礼说着掏出信纸扫视着,再往下看她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
&ldo;怎么了,这么高兴?可是你娘收拾好准备进京了?&rdo;苏林氏双拈起个酸梅塞进嘴里问道。
&ldo;虽说不是娘马上要进京,不过倒还真是喜事,我嫂子刚诊出有了身孕,娘说等过半个月,胎相稳定些,就带嫂子一道进京,也方便照顾。&rdo;苏礼毫无隐瞒地说。
&ldo;真的啊?那可真是大喜事!&rdo;苏林氏嘴上说得兴奋,但是眼中波澜不惊。
苏礼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笑容满面地说:&ldo;是啊,这可是大喜事,我就快要估姑姑了,我娘高兴得写信都语无论次的!&rdo;
&ldo;家里最近到处都不顺,也是该有点儿喜事冲冲晦气了!&rdo;苏林氏说着朝外招呼道,&ldo;去个人给老祖宗报信儿,三奶奶有了身孕,再过个把月就要跟着三太太进京来了,让老祖宗也乐呵乐呵!&rdo;
&ldo;哎,奴婢这就去!&rdo;外头一个丫头脆生生地应着。
苏礼脸上依旧笑着,心里却不得不想,还是大太太的手段厉害,外面不是传三房要取代大房接替爵位吗?不是那么多人等着看两房掐起来吗?她偏偏按兵不动,现在打发自己的丫头往老太太那边一去,别人见三房的三奶奶有孕是大太太的人去报喜,还有什么闲话能再传得起来。
但是这闲话,大太太不提她却不能不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自己若说不知道那是绝不会有人信的。今天到这边来,大太太和若云那比平日还热络的态度,让她知道若是自己只字不提,大太太心里又肯定要有芥蒂,所以从刚才她就在琢磨应该如何开口,这回正好借这个机会开口道:&ldo;大伯母,侄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rdo;
&ldo;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还吞吞吐吐的做什么!&rdo;苏林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是语气还是十分亲切。
&ldo;大夫说不让大伯母操心劳累,所以一般的事情我也不敢拿来劳您费神,只不过这件事,实在有些……&rdo;苏礼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大太太的再三催促下,才小心翼翼地说,&ldo;今天侄女在家里听到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说老太太考虑要把爵位给我爹继承,而不给大伯父……也不知是哪个人心思不正,编排出来这种东西挑拨关系。原本侄女处置了那传话的奴婢,谁知道后来才发现,宅子里各处都在议论此事,侄女着人回了二伯母,如今怕是正在彻查呢!刚才思忖半晌,觉得还是跟大伯母说一声,免得被哪个乱嚼舌头的把话传进来,再把您气坏了身子。&rdo;
&ldo;这些人都是皮痒痒了才会编排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rdo;苏林氏抬手抚着胸口,长出几口气后又接着说,&ldo;我看是弟妹管家太过宽善,才会让这帮下作的玩意儿生出这些个是非来。&rdo;
苏林氏一直在等苏礼说出这事儿,见她果然按照自己的设想给铺好了路,心里十分满意,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一叠声地招呼人:&ldo;来人啊,给我更衣,我要去见老太太今天不把这件事掰扯清楚,我日后在家还怎么做人!我不管事这才几日,竟然就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这风向转的也太快了些吧!&rdo;
苏礼在一旁不好接话,只能柔声劝慰:&ldo;大伯母莫要这么生气,为了那些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就不值当了,老祖宗肯定能给您一个说法的!&rdo;
大太太拉着苏礼一道去了老太太的正房,进屋后就见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招呼:&ldo;礼儿,快过来跟我说说,你娘信上都怎么写的,几个月了,大夫怎么说?&rdo;
苏礼见老太太的模样倒像是打心里高兴,毕竟如今苏礼这一辈的男丁,除了大爷有个女儿,其余的全都没有孩子,再加上她刚知道了大爷可能不能人道,这个时候自己嫂子怀孕的消息,对她来说便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根本不顾得三儿子是自己一直不喜的。
&ldo;回老祖宗的话,娘在信里说,我嫂子如今是两个多月的身孕,大夫说脉象平稳,只要小心照顾就没事,我娘还说,等我嫂子怀胎满三个月,就带她一道回京来,放在江南我娘不放心,而且家里妈妈媳妇子的多,也方便照顾,日后若是生了,也还是要放在老祖宗跟前儿养大的!&rdo;
&ldo;对,对!你娘这话说的极对,咱们家就是缺小孩子的哭声,天天死气沉沉的!&rdo;老太太先是应和,随后又皱眉问:&ldo;那一路折腾过来,不会累着吧?车上万一颠簸或是动了胎气那可怎么好?哎呀,这样不妥,不妥!&rdo;
&ldo;娘在信里说,这回回京不走陆上,坐船一直到京郊,到时候打发轿子去把人接回来就是了!&rdo;苏礼见老太太问个不停,只能一五一十地回答,不过眼角还是瞥见大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老太太又询问了几句,这才好像刚看见大太太似的说:&ldo;雅琴,你不是还病着吗?就算是有喜事,你也都打发丫头来说过了,哪里还用得着自己跑来一趟。&rdo;
大太太听到这话,眼圈一红,泪珠登时就滚落在衣襟上,哽咽着唤了声:&ldo;老祖宗……&rdo;便泣不成声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