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发烧的人无论温度多高,都会觉得冷一样,小妖精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无法涵盖我对你的渴望,喊多少次都无法恰当表达我对你的感情。
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是幸福的;昏迷不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后,才明白清醒着痛着也是幸福的;人到了绝境,幸福点就越来越低,也更容易看清生命的真相,如今一碗暖呼呼的面汤,就是胃最舒服的渴望;
曾经排斥过的老土的称谓,如今才体会到能让生命感觉舒坦的真滋味。
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力悲凉的感觉,死亡用悲壮的鲜血喷流的方式展现在我面前时,我从来都没有畏惧过,那种壮烈甚至是我渴望的;可是,我如今真的被这病毒钝刀割肉折磨得怕了,你是第一个见过我脆弱和虚弱的女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很想自私地抓着你,可是看着你活泼泼的生命,那只会让我觉得罪愆深重,这么几天的共同生活让我体味到生活的真滋味,我很幸福,再留你,就是造孽了,你出去后要保重身体,不可掉以轻心。
好了,丫头,该说再见了,你不会怪我连个送别的拥抱都没有吧?能清醒着看你离开我才心安。
崽他娘,当初我就心疼你正长身体,才没有舍得让你怀一个,这个名字如此喊来是不合适的,你不高兴,我就不喊了!
小乖,别哭!
人无论活多久,最后还是要剩下一个人面对死亡,既然如此,生命最终都要成为一抔黄土,早晚都有相聚的时候,就别哭了,情绪不好会影响免疫力。
好了,苏迷凉——你好好活着,我也有个念想,走吧,在今天陷入昏迷状态之前,让我再看一次你的背影!”
苏迷凉抽抽噎噎得哽不能言,泪水滴到了信纸上。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觉得自己会康复么?
她其实也是万分忧虑忐忑的。
即便苏迷凉天天陪着顾昊,给他鼓劲,也知道早晚这场噩梦会过去,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些微乎其微的幸存者中是不是会有顾昊这个人。
她总是心存侥幸,老天让她重生,还给她送了这么一个让她喜欢的,可是,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伤心欲绝么?
朦胧的泪光中,看到面前站了两个人,她擦擦脸,缓缓地从坐着的台阶上站起来。
李冉的身边,站着一个端着消毒盘的护士,她恭敬地把盘子送到苏迷凉面前。
苏迷凉抽了下鼻子,把手里的信纸装入信封,放到了托盘上。
任是那护士虽然在这里已经看惯了死别,还是红着眼圈,转身走了,有时候生离比死别更让人悲绝。
“我们该走了。”李冉出声催促。
苏迷凉低了头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外边下着蒙蒙细雨,李冉递给苏迷凉一把花伞:“他会扛过去的,你哭着走,他会更难过。”
苏迷凉看看手里的那把被消毒膜包得严严实实的花伞,粉蓝底色上有着各种鲜亮的色彩,这么亮的色彩,仰头看看暗沉沉的天幕,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某个地方躲着,他想在昏迷之前再看一次她的背影——她想起信纸结尾的话。
知道自己无论多么不舍,也必须走了,他今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再加上为了躲她,一定会耗费不少心神。
伸手打开了那把花伞,她稳住心神,一步一步地走入通往花园的那条水湿的路径。
走了大约二十米,她猛然回头站住,举起手中的那把花伞,仰头看着那栋矮矮的小楼位数不多的窗户,一览无余,二楼正对着离开甬道的那扇窗户半掩的窗帘隐隐地晃了晃。
他就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么?
苏迷凉的脸上一点点地绽开笑意,她忽然丢开伞,把双手凑成喇叭,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