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常年在山里活动,自然听说过山匪,但小云山孤山峻岭,山上只一个上云庵,不曾有旁的人家,且上云庵也与左近的山匪打过招呼,并不曾来找麻烦。现下半夜里出没的这两个人该不是山匪,却又把面目遮掩住,想来不是悍匪也是歹人。
只范氏既然做出绑了太师府姨奶奶勾丨当,便是已经是豁出命不要,身子僵了僵,绷直了筋骨,一只手扶着肩上的麻袋,一只手被在后面,握着短刃。
两个男人见她不说话,铜铃大的眼睛含着戒备和敌意。
之前说话不屑的瞥了范氏一眼,伸手拿出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能看出里面塞满了东西:“说好的五十两,分文不少。人放下吧。”
范氏直直的盯着那银子看了看,将短刃掖在身后腰带里,伸手就去接荷包。
那人的手臂微微一抬,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接货。”
身边的人随即向范氏靠近,范氏也向前走,做出一手接荷包一手叫人的姿态,忽地手上一抄,掠走荷包,范氏扛着麻袋转身就跑,别看是个女人,在山里跑夜路却似长了双飞毛腿,嗖嗖两下就跑出去大段距离偿。
两个蒙面男子都是一愣,随即被吩咐接货的男子一纵身就追了出去,看那股子狠劲,该是觉得自己被耍了,绝不能轻饶了范氏。而后被人抢了荷包的男子也跟着追了上来。
范氏凭借几十年行走山路,又对山里环境熟悉,虽不能立时甩了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却也不会被追上。
就在两方‘人马’你追我赶的时候,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人同样在肩头扛着个麻袋往山下来,正与路上飞奔的两伙人走个碰头,前头的范氏不说,只身后追来的蒙面人见状就又是一愣。
“你是谁?”两人几乎是同时低喝。
那人才要回答,就见先遇到的范氏转个身不在小路上跑,而是钻进了密林,很快就瞧不清了去向了。
紧跟着两个蒙面人到了近前,一人二话没说就把她肩头的麻袋拽了下来,两下将麻袋口扯开,另一人也凑了过来,就见里头昏迷着一个姑娘,长的平平常常,并非大爷形容的姿容出众,国色天香。
当即恼了,恨声问:“她是俞姑娘?”
扛着麻袋后来的也是个妇人,打扮的同太师府里带出来的仆妇差不多,却是个面生的。妇人也跟着看了眼。
方才她进厢房就见明堂里躺着两个姑娘,一个身板子宽大的如同个少年,另一个倒是杨柳细腰的,容貌却与这些人形容要找的差的天上地下,可东西次间里都没人了,就这俩姑娘比较,她偷了这个身材纤细的来,难道也不是?
可若都不是,大半夜的姑娘不睡觉,能跑去哪去?
妇人但见两个蒙面人杀气腾腾不好惹,而她只是求财,生意不成和气散,便道:“我也并不曾见过俞姑娘,但屋里就两个姑娘,并没见什么倾国倾城的。”转而又道:“说好的,就算办不成也给我十两银子的报酬,你且把银子给我,我把她再送回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不叫你们惹麻烦。”
两个蒙面人对视一眼,均都朝树林里看,想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两人二话不说就往密林里钻,打算继续追。
那妇人大半夜忙活一场岂肯毛都没碰到,立时呼叫:“银子,不给银子你们别想跑。”随后扛起麻袋也跟了过去。
虽是荒山野岭,连个鬼影都没有,可也不容她这么大呼小叫,一个就想动手了结了她,另一个却留了心眼,摆手做了个手势,扭头与妇人道:“你不是山里的猎户么?那这片山一定很熟了,你给我们带路追她,追到她就把银子给你。”
妇人喘着气道:“骗鬼呢,先把十两银子给我再说。”
这是个不怕死的,殊不知其中一人按着刀柄强压杀意,就听同伴与妇人道:“她不仅抢走了我们要的人,还抢走了事先说好给你的报酬,整整五十两雪花银。且如今我们身上并没有十两银子,这是惯例,出来办差不带私财。”意思是他们这样的人走到哪都能弄到钱。
妇人这时才有些怕了,利益与威胁同时摆在她眼前,但想起有五十两雪花银,狠下心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赌一把如何发达?
妇人点头应了,扛着麻袋在前头带路,解释道:“这山里看着四通八面,其实也就那么两条路可走,再往边上去就是悬崖峭壁了,她总不该抢了人抢了钱的去跳崖吧,二位只随我来就是了,必叫她跑不了。”
三人组成小团伙,在密林里急速巡索起来。却不知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跟着。
茫茫夜色,枯枝虬结,灌木丛中一裙装女子拨开这些半人高的野草,艰难穿梭在里面,眼前已经看不到那些人的踪迹了,好在还能听到脚步声,夜里但凡他们经过哪处,一些老鸦也要惊的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