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原是那乌鸡国的国王。”那水鬼自称乌鸡国国王的水鬼给我讲了一桩陈年旧事。
这事得当年那场举世罕见的大旱说起。
太阳无所顾忌地散发着光和热,炙烤着大地。
举目望去,寸草不生,赤地千里,真当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然而,如此惨象却非*,而是天灾。
若要细细算起来,已有三年未曾下雨了。
大旱初年,因着国库丰饶,尚可撑过去,无非是黎明百姓都过得愁苦些,想盼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谁知第二年、第三年依旧如此,竟是干得河水枯竭,井水见底。
黎明百姓生不如死,别说每日梳洗,便是求一口水喝也难。至此,仓禀空虚,钱粮尽绝。
那时节,真是到了连文武百官的俸禄都无法发放的地步。
正此危难之际,终南山来了位道人,这道人生得俊俏,形容举止皆非常人可比,又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
“我令他开坛做法,见令牌响处,顷刻间大雨滂沱,”自称乌鸡国国王的水鬼回忆道,“我见他有此能耐,救我国黎明于水火之中,深感无以为报,便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相称。”
“这是好事啊。”我道。
“我与那道人同食同寝,相处甚欢,”那水鬼不住的摇头,满目凄然,“次年三月,正是花开时节,我与那道人在御花园中散步,行到八角琉璃井边,他陡然起了杀心,将我推到井下。”
我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会如此?”
那水鬼继续道:“当时井底有水,我水性尚可,被他这么推下去,倒也未立时死,只是呛了些水,晕了一会。”
我听到这里,更是心底发凉,已经隐隐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待我头脑清醒时便眼睁睁见着那道人将石板盖住井口,那井里瞬间一丝光线也无,”他似是回忆的模样,青白的脸孔在水光的照映下显得狰狞无比,“我在井底下挣扎呼救许久,无人来救我。”
“也不知是幸,亦或是不幸,”他叹道,“当时,我手里有一匕首作防身之用。我将那匕首插入井壁,借着那微弱的支撑,混着井水青苔,勉强在井底活了数日。”
“那井水阴寒透骨直泡得我手脚溃烂,疼痛难忍,”他说到这止不住地冷笑,“可怜我当时天真!尽想着会有人来寻我。”
“为何无人来寻?”我问。
那鬼长叹一声,扒着他那水草是的头发,笑得凄厉:“师父,你可知何为帝王?”
我被他笑得不敢言语。
他自问自答道:“是称孤道寡者。”
“人人只认得那一副锦绣皮囊,人人巴结的都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至于那位子上的人是谁,那皮囊底下的人是谁,又有何妨啊。”
“那道人变作我的模样,占了我的妻儿,抢了我的江山,将我的文武百官尽皆收入囊中。”
“他已然成了我,这世间既然已有了一个我,又有谁会来找我?会来救我?”
“再勉强撑了三日之后,我终是神智不清,沉入井底。”
“那道人将我推下井后,用石板盖住井口,拥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可怜我,已死去三年!”他说到凄然处闭上了眼睛,血泪顺着脸颊流进水里,一屋子的水瞬间变成了个骇人的暗红色。
我泡在一池血水里,吓得几乎不能言语,但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毕竟一个人惨到这种地步,你还不让他哭,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些。
“那、那国主为何不去那地府伸冤?”我哆哆嗦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