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哥的一再岔话,绮罗知道是因为她总是在无意间说起牛府过往的时候有些伤心,人家才如此转着弯的来劝解她。可她心里短时间内不管什么样的劝解都是无法令她释然的,这些可是她这十几年里最美好的存在。
并不知道绮罗心里真实想法的左德昌,瞧着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牛府,只得直白地劝道:“有些事,我不多说你也明白,只宽心吧,不管日后有什么只日后再说,如今不是还没形成伤害吗?也怪我,不该将牛小姐的谋算就这么告诉了你,说不得牛小姐也并没强迫的意思,这里头怕是也有她自认为的好意。”
说这话,左德昌心里怄的很,他实在是讨厌死了牛小姐这自以为是的安排,想着给绮罗定个人家,这不是剜他心肝吗。要他自己个定是要将这牛小姐的谋算添上十二分的险恶,可惜为了绮罗能舒心,他不得不将这股子气咽下去,还得给这牛小姐说好话,可不是怄死他了。
绮罗并不知道左德昌此时阴郁的心情,感他好意,接口道:“是呀,我们大小姐还真是有那么点子自以为是的霸道,她……她怕也是不得已吧,行了不说了,左大哥可千万别因为我坏了心情。”绮罗深深出了口气,便沿着窗户往楼下看去。
见绮罗不愿意再提这个话题,左德昌可是巴不得了,毕竟牛小姐此人不谈她之前引绮罗为她做了棋子,只谋划着让绮罗嫁个她身边的人好继续替她做事,就令他极度的不畅快。在一个,他之所以告诉绮罗牛大小姐的谋算,而是因为防着绮罗哪日真被这牛大小姐忽悠了,他才不得已将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话告诉了绮罗。
如今看着绮罗因为这件事伤怀,左德昌虽然有些心疼,可还是觉得自己做对了,与其日后她被牛大小姐骗了,还不如现在就清醒些呢。瞧着绮罗主动说不提这些了,左德昌也不管她是不是真放开了,还是蛮高兴的,遂忙道:“好,不说这些了,没得白坏了心情。对了,你今儿怎么特意买了这个?”说着往小丫放包袱的地方指了指。
绮罗顺着左德昌的手往后看了看,瞧见他指的是刚才在一个成衣铺子买的衣服,不觉俏脸一红,解释道:“我身上穿的是左大哥在京城帮着置办的衣服,太过时鲜了些,我想着穿去乡下大概不合适。”
说完,怕左德昌误会,绮罗想想又道:“我自己在府里穿的一看就是个丫头,我虽不惧是个丫头,可既然大家都极力为了我正名,我也就只有弃之不用了。这些衣服都不合适了,我想着还是买些南边人时常穿的,料子也一般般的,回去也不至于同别人差别过大。”
听的绮罗这么说,左德昌不觉有些好笑,绮罗到底是富贵堆里养大的,虽比别人更知甘苦些,可还是不了解世情。如今这想法是不错,可就她买的这些个衣服,其实并不普通,最起码在她们那个小村可以算的上是富贵了。
不过,左德昌也无法想象绮罗真穿上那么一身粗布衣裳,毕竟他舍不得。这也让他下了决心,赶紧地早早将绮罗娶回家,不让她再为了旁人的眼光算计着如何过。遂心疼绮罗的左德昌也不提醒她这些布料的好了,觉得她能想到换上一身简单点的衣服,已然是不错了。再让她俭省,左德昌觉得自己第一个不答应了。
这么一想,左德昌压下心底的好笑,倒是认真地对绮罗道:“嗯,你说的不错,不过,在别人眼里你到底是大府里回去的,还是别过分朴素了,这样反而更惹人猜疑。”
绮罗哪里不知道这些,所以才选了个中不溜丢的料子,且式样也一般般的衣服。其实按着她自己的能力是可以给自己做身的,可她怕时间上来不及,二也怕自己做时不自然的就带上在京城牛府做衣服时的细致,那可就失去了她本来的用意了。
知道左德昌的担心,遂绮罗也不觉得烦,忙解释道:“左大哥放心,我知道任何事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太过了,不然就失真了,说不得呀,人家还当我是逃难回来的呢,呵呵。”大概是想象到自己穿的跟个乞丐婆时的样子了,绮罗倒是开心的呵呵乐了起来。
绮罗说的诙谐,神情自然可爱,倒是惹得左德昌又喜又怜,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点头赞许道:“不错,确实是,任何事都不能刻意的做的太过。”说完,想了想又道:“既然你知道如何藏拙,我这里还有个话要垫给你。”
绮罗见他说的认真,知道定是重要的话了,遂点头道:“左大哥只管说,不管是什么话,我都听着。”
瞧着绮罗这话里的信任,左德昌心头一荡,怕自己失态,他忙忙地压了压喜意,这才道:“你这次回家,定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你没遇到过的问题或是人,想来你不是太能习惯的,毕竟你这些年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富贵乡里滚一滚了,所以不适应那是一定的。”
这话,还确实是,说实在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绮罗其实都没过过贫困的日子。现代,她虽不富可现代的日子,怕就算是个乞丐也不会太差。古代她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刚到牛家的那一年,她因为姨妈也没饿过肚子,且因为姨妈在老太太的院子做事,时常的厨房的好吃的也有她一份。
遂对左德昌提的乡下苦日子,绮罗心里虽有准备可也有些难以想象,她也听被卖入府的其他小丫头们说过乡下那等一日只吃两顿,有时只吃一顿的日子,且这还是好的了,有的人连一顿也吃不着,只能是喝喝见不着一根糙米的米汤。
见自己说完,绮罗就有些皱眉犯愁,左德昌瞧着只有心疼一点也不觉得绮罗是不能吃苦的娇气人,这便是典型的我看你好,你便是什么都好的典型了。
怕绮罗心里有负担,左德昌忙忙地道:“你安心,这样的日子你不会过太久的,所以,不管日后遇到什么事,你得先忍住了。哦,也不是这么说,应该说,你若是实在受不了别自己一个人忍着,让人捎个信来,我就派人去将你接出来过过舒心的日子,你可懂?”
这话,绮罗有些不敢随意搭话了,她知道此时左德昌的问话已然很是直白了,若是自己说懂了,难道就算是应下了什么?她虽然感激甚至也有些信赖左德昌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嫁人毕竟不是一个感激或是简单的信赖心喜就能行的。
绮罗自认虽对未来的另一半没什么具体的要求,可这没要求也还是有要求的,要知道,她一直想着若是不能寻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那就寻一个能被她掌控的,而左德昌显然不是这样的。
瞧着绮罗低着头,踌躇不定的那样,左德昌急了,若说他刚才不过是好意顺带试探一下绮罗的话,如今他就是十打十的要个结果了。因为他觉得他心慌了,这种心慌打到了扬州就有了,且如今本来指望见了师父一准儿就能定下的事,又出现了师父只见了他一面,就因为老方丈的事连夜去了京城。
当时他虽然非常希望师父能留个一两日,解决了他和绮罗的问题再走,可左德昌自认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只能点头让师父离开了,因为他知道京城老方丈处,定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危险,非师父去不可。
师父走了,左德昌觉得自己的心越发慌了,瞧着越发明艳动人的小女人,他恨不能将人给藏在自家的后院。要知道,乡下那地方并非比牛府还适合绮罗,那地方的地痞流氓老财主可都不是啥好人,让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去那里呆着,白家那么个本分人家可是保不住的。
想到绮罗有可能遇到的危险,左德昌这会子是真急了。他恨不能一把拉住绮罗的手,将她摇醒,同她好好儿地说一说自己的顾虑,可惜他不能。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绮罗其实是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却是个极为重规矩的女孩子,自己不能孟浪了。
罢了一切还是等师父回来再说吧,好赖盂城离扬州并不远,自己多关注些也不怕绮罗受什么委屈,再不济,自家在马奔庄还有个马场呢。如此一想,再看看仍旧低着个小脑袋的小女人,左德昌只得自叹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魔星了。泄气的左德昌看着倔强的小女人,叹了口气,罢了现在不想面对就不想面对吧,等师父回来了,我看你还怎么躲。定了主意的左德昌缓了缓神,柔声叹道:“唉,你呀!不想说就不说吧,回头也没多少日子可以让你悠闲了。你回乡后,别拘着自己,你有底气,这话你一定要记牢了。”绮罗听的左德昌这么一叹,突然心里就有些酸涩不是滋味了,又听的他如此硬气的话,绮罗更觉得自己还真是有些坏呢。她不是迟钝的人,哪里听不出来,左德昌的真意,可她就是不想如了他的意,是因为自己没定下心来?还是因为气左德昌说话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