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长安城却是一片风平浪静,胡商酒肆热闹如常,康乐坊中歌舞升平,只是其中却少了一些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儿,而原本幽静的达官显贵居住的丰乐坊和兴宁坊此时却是多了几分肃穆,其中尤以相府的所在地最为明显。
只见一排排的黑甲士兵手持长刀包围了秦府,日夜守备,每三日会有人运送蔬菜瓜果柴米油盐进去,除此之外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墙外森严戒备,墙内气氛却并不如何紧张,小花厅中,秦闵正与自家二弟端坐闲聊。
“要我说啊,这样的日子应该再久一点才好,难得有机会与大哥你对饮,真是痛快!”秦闻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酒碗重重往桌上一磕,“倒酒!”
夷骍便捧着酒壶替他满上,肉呼呼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你啊,就爱找借口喝酒,今时不同往日,你年岁也大了,还需注意才是。”秦闵无奈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盏,吹了吹才小口抿下。
秦闻虽然平常听兄长的话,但他天生好酒,以前身有军务不敢多饮,最近这段时日却是犹如困兽不得出,他那性子哪里忍得住,只有天天喝酒才觉得痛快几分。
此时他喝得已有些多了,随手扯开衣襟,端起酒碗就往嘴里倒。
一旁的秦峰皮笑肉不笑的哼哼道:“这话孩儿已说过多次,可父亲偏偏不听,如今更是连大伯的话也当耳边风了,看来再过不久,可就没人管得了父亲了。”三人一个圆桌,秦闵居中,秦闻父子两相对而坐,秦峰离父亲远,说这话时一点也不惧挨打,毕竟秦闵在这不是吗?
“要我说,大伯就应该按前几年说的那样,给父亲讨个续弦,以后也有人管不是?便是年老了也有人相伴,岂不妙哉?”
“胡说什么?!”秦闻却突然就火起了,拍着桌子喝道:“老子养你这白眼狼是干嘛的?不就是给老子扶灵摔盆,怎么就老子老了没人相伴了?你小子想撂挑子不干还是咋滴?”
“我又没这么说……”秦峰自知说错了话,低头掩饰的喝了口茶水,却喝得急了不小心被呛住,满面潮红的猛咳起来,秦闻一惊,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他身旁替他拍打后背,伸手去拉他捂嘴的手,见那掌中赫然一片红色,顿时大惊,抱起儿子就往后院跑,相府与另一头的侍郎府一起被围,秦闻嫌那边待着冷清,便带着儿子住到兄长家中。
起初倒还好,只是秦闵毕竟比秦闻心细,几日接触下来总觉得侄儿面色不对,常常咳嗽,咳着咳着就要离座,再回来时要不是净过面就是换了衣裳,几次之后秦闵就提了他身边伺候的小厮询问情况,才得知秦峰半年前便日日夜咳,到最近却是越发严重,甚至开始咳血。
秦闵大惊,连忙叫来府中大夫替他诊治,一边无视了秦峰想要隐瞒的请求,当场就告知了秦闻,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一出。
“五郎怎么样?”秦峰在族里排行第五,秦闵不像秦闻,对侄儿小岳小峦的一通乱叫,他面带隐忧的看着面前前来复命的医者。
“回老爷话,公子他……老夫想公子这病非名医不可医治啊!”
“名医?老先生难道不是京城中有名的名医?”秦闵心口好似憋了股气,他请进府的都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大夫,行医多年活人无数,此时却面露难色。
“唉,老夫所说名医却是那能从阎王手中抢人的神医啊!”老大夫摇头叹了口气,面露惜色道:“公子早产出生,身子本就比旁人弱,这些年都是用名贵的好药才能长到这么大,如今……唉!”
秦闵挥了挥手,让大夫退下,一个人负手站在厅中,抬头看着院中那一方蓝天白云。
“京城还不够乱,必须让它更乱一点才好!”他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才说完这句话秦峦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几下纵跃来到秦闵面前,拱手道:“父亲!城外来信!”
秦闵严肃的脸上此时也不禁勾起了嘴角,眼中有光彩迸出:“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