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汶汶一回到北平原,就巧妙地把自己获悉的消息传递给军府的人。
她敢肯定,狄阿田绝不是毫无心机,更不会是失言,而是在传递东夏本来就要传递的消息,分析一下,她也能够融会贯通,因为如果是东夏通过正常渠道向朝廷请求说:“不是我不配合你们去打仗,而是为了一起麻痹拓跋氏,等你们跟拓跋氏打得热火朝天了,我们再抄拓跋氏的后路,一举灭亡之。”
朝廷上肯定将信将疑,认为这是东夏在偷奸耍滑,而东夏不说,一边做,一边吸引朝廷要人的诠释,反倒容易被意会。
是不是这回事,朱汶汶倒没心验证。
对她来说,即将到来的厚利与自己和军方的关系息息相关。
如果她能以高级谋臣的姿态判断东夏局势判断得对,无疑会赢得军方高官的尊重和认同。
果然,一回到备州,陶坎就特意登门拜访,言必称请教。
紧接着,朱汶汶提出让朱长跟随他奔赴战场,靠捡换战利品来筹备和壮大牧场,陶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不但答应下来,愿意多重关照,甚至还要为朱汶汶的亲信引荐重臣羊杜……这令朱长欣喜若狂。
一介纨绔,以超然的身份上战场,名正言顺地去收买将领,不担责任只捡便宜,皇帝的儿子也未必有此便利。
一旦战争结束,将军们个个功成名就,朱长还不是他们的座上宾?
光靠自己认识的这些人,到哪还不是横行无忌?
只是朱汶汶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自己的族叔与朱长一道,不但给他们恶补还一再叮嘱说:“战争若是胜利,朝廷会为消化不掉奴隶和战马发愁,你们是去花钱的,不要计较钱财得失,不要以口角傲人,只要能够交结众多的军中豪杰,就一定能够成就大事。买了一万奴隶,就凭我们收购牧场圈占的土地,家族便有万户侯爷之实,买十万奴隶,我们除了独霸备州,还能够获利百万……”
陶坎也认为自己得到一个很有战略意义的情报。
虽然他认为这是朱汶分析的,却觉得有价值有可能。
谁没有私心?
是人都会有,东夏肯定有私心,不想空耗自己的实力,想让朝廷正面吸引拓跋氏主力作战,也强逼不得;但是东夏有一定的私心合理,并不妨碍他们作为朝廷的盟友所起到的意义,只要他们遵守盟约,他们就是同一战线上的,而且在朝廷正面吸引拓跋氏主力,东夏截断其退路,乱其后方,逼其决战,是在一劳永逸。
这样取巧也最符合狄阿鸟的性格和军事风格。
与其逼他出战,却关不住他的自主权,逼急了,翻脸了,对朝廷也没好处,不如双方默契一点儿,演一场双簧,该催他出战继续催,让他继续不肯,甚至翻脸,知道拓跋氏麻痹大意……让他成为一支奇兵。
尽管这样冒着风险,但巨大的好处仍让他不由自主,他将自己的分析写入奏折,提出要求说:“朝廷可以质其妻子保障这一切,提出要嫡长公主回朝廷看望父母,要他的长子做质子,催促要猛烈。”
奏折到了秦纲面前,秦纲也苦思了一夜。
对于秦纲来说,这也是个天大的诱惑,真要攻城拔地,岁费、死伤不计,拓跋氏战事不利,裹上民众,抽身退回草原,朝廷仍然不失边患,奈何之?一旦被骚扰不断,何谈在有生之年平定大棉?
对朝廷有利。
换个角度,对东夏也有利。
他一击而中,收获巨大,可尽掳北地……就事论事,分析出来的狄阿鸟现行战略靠谱。
而且,秦纲自认为对狄阿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你说他奸诈不假,抗拒天命民心的事儿,他从来不敢干,坚持了很多件了,这时他难道把以前的坚持都抛了?
确实,他连纵陈朝,能够抗拒朝廷,但他既得的利益又在哪呢?
以他的为人,会突然翻脸,掉头进攻朝廷?不顾君臣之义?不会。
秦纲深以为然,一大早推却早朝,聚几个谋臣,缓缓吐露出这个想法,像是猜想,因为狄阿鸟没有正式向朝廷提出来。
又经过一天的密谋,秦纲给决定下来,宣布说:“朕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东夏王确实有此战略意图,朕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私下奏陈,只做不说,但是肯定,他不会不出兵。因为他在受命就藩之前的一次陛前觐见,他就在地图上指出来,他要带领一支骑兵作为朝廷的东线威胁陈国后方,当时他也许有意然让朕放他归国,故意为之,但至今为止,他小问题不断,但始终没有偏离当时的这个战略。”
他又总结说:“主战场本来就在我们这儿嘛。我们收复失地,难道要敌人的主力与东夏死磕?寄希望于此本来就不现实,也许狄阿鸟就是怕自己提出来有避实击虚的嫌疑,让他的保存实力成为诟病,才一声不响。所以不管怎样,这个险值得一冒,毕其功于一役比起放虎归山意义大得多。”
谋臣中也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怎么约束狄阿鸟,怎么让他跟着朝廷的战略走,却苦苦无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