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走了上去,拉住钟万山的手,他费力地喘息着:“天师骨,就暂时交给韩青天保管,在他的有生之年,任何人不得讨要索取,在钟家,韩青天的身份等同于长老。”
我没有做声,紧抿着嘴,听着他说,此时此刻,我还能说什么呢?
钟万山虚弱的声音还在继续:“玄灵两界之争,钟家身为玄界中人,百年来却一直置身事外,以至于遭人欺凌,即日起,钟即墨,代表钟家天师出山。钟即离,在家勤练道法,若有一日玄界需要我钟家出力,义不容辞,一切,都听你们青天哥哥的。”
他这两句话,是说给小白和小五的,两人早已跪在地上,此时强忍悲痛,连连点头,钟万山这才微微喘息一阵,似乎略略放下心来,却又望向钟万里说:“兄弟,钟家生死存亡,就交给你了,但愿他日,我能在九泉瞑目,也有脸去见祖宗。。。。。。鸡血石葫芦,就……”
他说到这里,语声忽然一滞,呼吸急促起来,他挣扎着道:“……血葫芦,就交给……小白……他……你……要找到……你的……父亲……回家……”
老人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忽然抬手指着小白,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但嘴唇无力的动了两下,手便软软垂下,双目圆睁,望着这钟家堂屋上方的虚空,再也没了声息。
沉默,空气中死一般的沉默,足足过了数秒之后,哭声顿起,满室悲声,我强忍着眼眶的泪水,拉开使劲摇晃老人的小白,低声道:“不要这么扯动老人,否则会影响他的魂魄离体,他会很痛苦,你、你们……”
我的声音很快就被哭声淹没了,小白松开了推搡老人的手,但却哭的更厉害,我叹了口气,抹了把眼泪,悄悄退出堂屋。
就让他们哭个痛快吧,我走到院子里,却见所有的村民们都跪在大门外,一个个默默啜泣,想必他们也知道老人即将离去,都来为老人送行吧。
见景思情,我心中难过,摇摇晃晃的找了个台阶坐下,把脸深深的埋在双手间,脑中如一团乱麻,许许多多的念头纷至沓来,但我根本无心去思考,便任那些无尽的过往,千丝万缕的线索,把我的脑海充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数的画面碎片。
这一刻,我几乎处于了无意识状态,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也仿佛瞬息千年,那一幅幅画面不断冲击着我的脑海,就像一幕幕电影回放,从最初的开始直到……
……参天巨蟒……震天动地……黑雾……红光……杀字诀……
一下子,我的脑海里所有的画面瞬间都消失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血红杀字,充斥了我的整个脑海。
我忽然头痛欲裂,这血红的杀字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我的脑中不断放大,甚至让我的胸口沉闷,气血翻涌,这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了那血红杀字中所蕴含的暴戾和腾腾杀气,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砰砰砰的犹如擂鼓,血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滋长,在沸腾……
这一刻,周围一片寂静,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前一片血红,那血红杀字仿佛化作了一潭血水,不断翻腾中,无数的枯骨和亡灵在里面挣扎嚎叫……
一种莫名的冲动和燥热一**的涌至,我心中愈发难受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忽然很想一拳把眼前这一幕画面打个粉碎,撕得稀巴烂。
我已经忘记了此时身在何方,脑中一热,呼的就站了起来,大喊一声,狠命一拳就向前方捣去……
“砰!”
我这一拳击出,居然击中了什么,但却并不像是那一潭血水,而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身前忽然有人呼哈一声喊,我顿时就觉得手臂一阵吃痛,居然被人硬生生的弯拗过来,一声大叫,眼前立刻清明,所有的景物缓缓重现,我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在钟家大院之中。
只是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寒风吹过,透心的凉,手臂仍然传来阵阵剧痛,回头一看,原来是钟良汉在一旁抓住我的拳头,把我的胳膊拗住,正神情紧张的望着我。
屋子里的哭声不知何时已经渐弱,小白从旁边跳了出来,对他二叔一阵比划,钟良汉才松开手,我揉着胳膊,正要发问,小白歪着头看着我说:“小哥,你刚才是中邪了么?”
我晃了晃头,只觉脑中昏沉沉的,开口道:“刚才怎么了,我……”
小白道:“你刚才跟疯了似的,眼珠子通红,喊你半天你也没反应,起来就要打人,还好我二叔拦住了。”
我身上发冷,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场景,不由明白了些什么。没错,就是那个杀字诀惹的祸,这禁法第二层果然不一般,我只是第一次施展,就差点被杀字诀里面所蕴含的杀气和暴戾冲昏了头,占据了思维意识。
好可怕,难怪这第二层第一境界,只有这一个字,而且爷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第一层融会贯通才可以运用第二层,想来如果不是我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估计刚用杀字诀的时候,就要被反噬了。
而刚才,应该是受到了老人去世的刺激,和徘徊压抑在心底许久的心事困扰,才引发了杀字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深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暗想,这杀字诀以后一定要少用,这玩意虽然看着很厉害,但却像一个吸血鬼,像一个恶魔。只是我又很纠结,要想继续提升境界,肯定要从这杀字诀里面去悟,如果少用或者不用,那怎么提升?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我没有去多想,我怕自己再陷入那种奇怪的可怕境界之中,于是转头问小白:“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小白见我没事了,一屁股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但可能是嫌太凉,又站了起来,说道:“都交给我三叔他们安排了,我也不懂,不得不说,这方面我三叔还是能办的好。”
我点头道:“是啊,你爷爷临走时,还是让你三叔当这个族长,应该也是这么考虑的,现在除了你三叔之外,的确没有其他人更适合,只要你二爷爷和你二叔,能看得住他,同时他自己如果也能悔改,还是对钟家有好处的。就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始终不肯说出来。”
小白道:“这个好办,回头让我二爷爷揍他一顿,他就说了,反正我爷爷也说了,他们俩可以随便处理我三叔,量他也不敢不老实。”
我忍不住笑了,摇头道:“这个是你爷爷的安排,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相信你二爷爷也会有方法让他招供的。”
小白又道:“他啊,他自己都昏迷了,我和我二叔刚把他抬走,估计得休养些日子了。不过,我二爷爷还真是有办法,嘿嘿,他刚才给我三叔下了鬼语虫,只要他敢不听话,不老实,我二爷爷随时可以收拾他。”
我听的有些新鲜,小白也没说的太详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问小白,接下来有何打算,小白说,等三天后,家里事料理完了,就和我一起回城里,他爷爷有交代,让他代表钟家出山呢。
小白的话语中满是自豪,我却暗叹一声,钟万山应该很清楚,出山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沉重含义,看来小白以后的没心没肺的生活应该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两人,就这么坐在钟家大院里,小白紧靠着我,两人默默的想着心事,看着东方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