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怔然抬眼,玻璃茶几上恰好置放了一面小镜子,镜中的五官让谢慈觉得陌生又眼熟。
那个青年真的与他十分神似,尤其是眉眼处的温柔与腼腆,几乎与从前的他如出一辙。
如果对方留有一头长发,恐怕便是多年的亲密好友都会将他们两人弄混。
谢慈一瞬间有种说不上来的崩溃感,所以丈夫只是喜欢从前他的皮囊?或者说,对方只是喜欢他这个类型的人而已。
喜欢到随便是谁都可以。
谢慈手指慢慢攥紧,黑白分明的眼中浮现几分红色的血丝,苍白的唇被他咬的泛出几分血迹。
他的脸太白了,长发凌乱的搭在脸侧,黑色的电视屏幕上浮现出他的身影简直与幽魂并无二致。
一瞬间,一直蒙在平静生活下的黑雾终于彻底全盘溢出。
像是经年的大梦终醒一般。
谢慈半弓着腰,只觉得今年深夜的夏日冷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牙齿不自觉的打战,青年死死环抱住自己的胳膊,他像只即将被绞干的虾,可怜的蜷缩在一起。
似乎是嫌这样的打击还不够,陌生的号码再次发来信息。
“听说你一碰就受伤,那你老公跟你平时怎么做?你能满足他吗?”
“你猜猜,这是他第几次出轨?”
黑色的文字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尖一般扎进他的胸口,谢慈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家孤儿院中。
他跌跌撞撞的跟在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和漂亮长裙的女人的身后,这是谢慈第三次被收养的人家退回来了。
他当时不过五岁多一点,脸上有一道细密的小口子,正在泛着殷红的鲜血。年幼的孩子沉默的站在男人与女人的身边,精致的像一具玩偶娃娃,一双黑色的大眼睛空洞的没有丝毫灵气。
西装男人语气十分不满的同老院长说“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带回家后一天到晚不说话也就算了,他是不是有什么病?不注意碰上什么,哪怕是指甲稍微用力刮一下就不停的流血,这种孩子我们家是不会继续收养的。”
老院长闻言很是尴尬的解释了一番,甚至拉过谢慈,同谢慈一起弯腰鞠躬道歉,高高在上的男人依旧不肯接受。
女人甚至都没多看他们一眼,眉头皱的很紧,像是看到什么垃圾似的转身便离开了。
谢慈当时只是年纪小,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知道,他被人讨厌、被人嫌弃了,因为他不会说话,是个容易受伤的瑕疵品。
可一开始老院长分明告诉过他们,谢慈天生皮肤薄,极容易受伤,而且还有些许的社交障碍,他们当时依旧坚持要求收养谢慈。
只是因为他那张可爱精致的脸而已,等真的接到家里的时候,又开始为他的缺点烦心厌恶,最后将他退回孤儿院。
谢慈在他们的眼里就像一个质量不好徒有外表的花瓶一般。
没人会真的喜欢他这样麻烦的人。
谢慈黑色的眸子有些空洞,他半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像冰柜中一具僵硬的尸体。
原来这么多年来,等待他的依旧是这样的结局。
好像他一直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可即便这样,谢慈脑海中一切与齐景澄的回忆做不得假,从大二刚见面的第一眼开始,对方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谢慈就好像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们曾牵着手一起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他们曾在某个深黑的夜晚靠在一起吃着昨日剩下的饭菜,他们也曾光明正大沐浴在阳光下,向所有人宣告他们的结合。
他们无数的第一次都给了彼此。
怎么只等来了这样的结果呢?
谢慈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明天一早醒来,丈夫依旧睡在他的身边,对方会一如既往的将他揽进怀里,吻一吻他的嘴唇,轻声安慰他“别怕,都是假的,我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