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打开盒子,只见红绸中安然躺着一套做工精细的金项圈,金丝缠成的中垂处有一枚祥云形福字大金锁,往下三个精凿小铃铛,金彩光耀,富贵逼人。
此乃京城中富家小姐公子哥儿在见贵人的时候才会取出佩戴的首饰,既是好看,又是名贵。
乔鹤枝先前收到的时候对方又未曾留名,只说家里大人自知是谁,见着推脱不了,他也只好留下让方俞回来看了定夺,也未曾先开盒子看一眼,时下见着是这般贵重之物,他怕是自己收错东西了。
“他既是这么有钱,先时装什么穷,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也就罢了,走的时候还顺走一匹马。”
方俞盖上盒子,今日的情形,除了是那楚静非,还能是谁。
他有些不愉此人,神神秘秘的,自己好似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般,做什么都被盯着,这样显得很被动啊!
乔鹤枝听了这话,立马也会意到了送礼人来,但见着方俞脸色并不是很好,小心问道:“怎的了?”
“我今日在宴上见到楚兄了,不过那人还是这么个脾气,什么也没说有人便来打断了,我一回头却早也没找着他,害我只得在众人面前应酬,他倒是一扭脸儿就回家去给咱们家送贺礼了。”
方俞想了想又觉无所谓,他既不愿坦白身份就罢了,既是京城官宦人家的,那暴露是迟早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猜测打听。
转而笑着把盒子推到了乔鹤枝身前:“楚兄随咱们一道进京的时候你没少做饭分与他享用,今日这贺礼就收下吧。我瞧着也挺好看的,往后出门应酬用的上。”
乔鹤枝自也看出这是小姐小哥儿用的东西,自是不可能给方俞带着的,便是男子可用,那也合该是没有长大的娃娃:“上京的时候我虽未带什么首饰,但今下在这头安了家,爹娘自会把我的东西收拾了捎来,这便留着给孩子吧。”
“好。你做安排就是。”
方俞一口饮尽了醒酒汤水,忙碌了这么些日子,眼下写在行程上的安排都已经结束,可自在一些了。
不过方俞也未松懈,会试得了朝廷的封赏以后他便做来了些安家立业的打算,往后且还有的是事情。
四月的尾巴上,近十辆马车赶在最后的关头分批次进了方府,浩浩荡荡的,从早上宅子里就开始忙碌着卸货整装,一直忙碌到了晚上,等了许久的日子,云城的东西可算是送了上来。
这其间有方俞和乔鹤枝在云城生活起居的一些物品,多数自然是要紧值钱的,譬如乔鹤枝先前所说的自己的首饰珠宝一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大抵都是方俞让乔信年送来的茶叶,他先前就思索着做点什么生意好,这些闲着的日子里简单走访了一番,看了衣食住行几个方面,发现都不好下手,思来想去,发觉还是之前的决定不错,干脆就做岳父家的生意,弄些茶叶来卖。
乔家的茶不单是在云城一带颇负盛名,便是往远的江南一带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像是芳蕊雪月就是代表的好茶,方俞见自己手上的资源既有品牌和名气在,还有货源,作何不在京城开一家分店。
要说不好的地方,便是运输麻烦了些,但当今哪样不麻烦,凡是想南运北,东输西的都得高价格,也不单是他一间铺子如此。
成本大,那就提高逼格,走高端路线,借着榜眼郎君的名气写点字,做些诗在门面儿里,京城里的文人雅士就来了。虽然混京城不久,但是文官清流那点子尿性他还是知道的。
铺面儿在内城,本身面对的群体就非富即贵,茶水又是畅销饮品,日常所需,天时地利人和,方方面面都合适,他拿到铺子的时候就有了这个主意。
不仅如此,他还把先前在云城里做五味西瓜子的老师傅给叫了两个过来,算是把书茶斋的茶饮生意搬到了京城。
商品到了,便只待着城里的铺子装整好。
于此到京城的除了先前一些用惯的仆役以外,雪竹也过来了,带着来的还有好些封信。
整装完货物,夜里他和乔鹤枝一起拆信读。
首先是乔父乔母的,自然是问候近况交待云城的情况,更多的是宝贝小外孙子,嘱咐了许多话给两口子,云城那头也是忙碌,近来乔父乔母当来不得京城看望,许诺着等孩子要足月时会过来照顾小乔。
其次又是方俞教的学生给的,好些个人都书写了信,雪竹把学生的信全部捆成了一扎,归做了一类。
方俞一封封的看,多数的人都是祝词,很遗憾不能当面恭祝夫子云云,又简单的交待了自己的学业,有方俞作为榜样诸人励志要发奋读书。
孙垣和赵万鑫最是皮,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俞现在是翰林大官人了,他们作为方俞的学生也提高了些自己的名气。城里城外便是邻县的人都纷纷叹惋,大腿都拍青了,作何当初方俞考中解元的时候没有把自家孩子送去,活生生错过了一次翰林大官人学生的名头。
这名头也是很有作用的,往后学生是做了秀才或是举人,便是止步考不上去了,出去寻差事儿做,做先生也好,自开书塾也罢,头顶着一个翰林学士学生的噱头,好听又有面儿啊。
而方俞手头上那十几个皮崽子的家属可是高兴坏了,这朝不单是在方俞手头上改邪归正考取了功名,且还在家中坐着就自升了身价,一时间这些人家敲锣打鼓扎爆竹,开粥济民,竟然比方俞本人还高兴。
但都是些有良心的,功德都记在了方俞的身上。此番方俞在云城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一代传奇了。
方俞心中有些飘飘然,虽人不在云城了,但云城依然有本人的传说。
“这些小崽子,我不在云城叮嘱着,不知可有勤勉于学业。”
乔鹤枝随着方俞一道读信,见崽儿们颇有良心的还问候到了他这个师母,便在异地还替他们说好话:“原本是逃离了你的魔爪要松快一阵的,可没想到自家夫子如此厉害,一举竟然还过了殿试做了一甲新科进士,便是想不上进都难。”
方俞轻笑着把这些信小心的收到了盒子里去,虽只是小小的纸业,但其中的情义却比金银还珍贵,待到有空了他还得一一给这些孩子回信过去,鼓励一番孩子们,如今他在京城形单影只,势单力薄,若是能有两个争气的考了上来,他心中也有个慰藉。
往后方俞还看到了张夫子的信,老夫子自是又表扬了他一番,严肃了一辈子的人竟也戏谑起来,说此后他教导学生之时有多了个成功案例。就像是后世的老师一样,现在在哪里当官儿挣大钱的谁谁谁就是我的学生。
方俞想到张夫子马着一张脸训斥学生,说起他又微微带着得意之色的神情便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