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蕴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面色虽依旧轻松如常,心中却暗叫不好。
她本使尽一切手段扰乱孔扬的心境,教他无暇想到这一点上去,然而她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位朝云峰长老的智商。
毕竟是能够做到一方宗门长老的存在,想要他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白痴,实在有些困难。
而她所用以对抗孔扬的药物,实际上也只是麻痹其感知,阻碍灵力流转,令其感觉自己的灵力在被不断的抽空,不出一日光景,药性消退,这个谎言自是不攻而破,而所谓隐入体内的剧毒,也只是她以淤积体内的药物营造的假象,过些日子就会自然消解,根本不算有毒性。
她从不用毒,哪怕她的下药手法早已炉火纯青,只要对方不刻意以神识锁定她的小动作,总能被她逮到机会,似是江月白那样的,她若真想下药,每天给他换一杯不同类型的药水都可以。
不是不会,是不愿。
她是医者,不是毒师。
当今世道,她不吝让玉手沾上鲜血,但绝不愿让治病救人的医药化作夺人性命的剧毒。
哪怕她面对的,是卑劣的敌人。
孔扬不断喘息,似是要将心中的愤怒压下,他一步步逼近寒蕴水,神识已然再度蔓延到她身边,仿佛无数利箭,随时都可能穿进她的心灵。
他面上的笑意愈发狰狞,比之路边的枯树皮更加可怖,兴许因为体内不断流失的灵力给他造成的压力,此刻的他颇有几分癫狂之相,似是一只疯魔的野兽。
神识落,寒蕴水只觉识海一阵刺痛,不得不凝神试图压制,右臂上的印记因此消退,而在此刻,孔扬已是嘶吼着扑上,完全没了身为一方长老的持重之态:“老夫不教你生不如死,誓不为人!”
寒蕴水面上终是无法完全掩住心中的恐慌,似是现在这般无法调动身体的情况,她已没有应对的方法,或许自己还能与之周旋一天,但真相暴露之后,她还能拿什么作筹码?
她忽然有些想哭,心中不自禁的开始责怪起江月白来。
要不是他要她留在永和郡等候消息,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虽然她心中清楚,那不仅是江月白的决定,她也打算在城里好好休整一番,整理一下心情,谁料到……就是中部七州,也有这般卑劣的大修行者招摇过市,而且还不讲武德。
只是,直到现在,江月白还没有来,她又如何控制自己不去责怪这个在外之时,唯一能够完全信任并依靠的人?
她的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笑意已是极淡。
她并不打算认命,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她也只有拼上一切。
只是那样,父亲,母亲,还有兄长……都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吧。
寒蕴水自嘲想着,直到一声闷响在她耳畔突兀炸开。
封禁她行动的那无形神念,在这一刻突然散开,而一声喝骂,亦似一记重锤,砸入她心湖之中。
“滚!”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只是从认识他开始,她都没有听到过他这般急切,愤怒,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骂他人,而声音之中,似是有一块大石已然放定,带起一丝轻松意味。
愤怒是因为老人。
急切与放松,是因为他。
寒蕴水睁开眼,只见孔扬在她身前十余米处倒地,一张老脸鲜血淋漓,似是被某个重物自侧面击中,已然不堪入目,而一个酒葫芦,已在空中转了个圈,循着一根无形丝线,弹回他主人的手中。
孔扬只觉气血翻涌,头脑一片混乱,定神之时,已见一只大手横在自己天灵之上。
出手的青年一手托着染血酒葫芦,一手积蓄灵力,随时可能击碎他的天灵,这一刻,已经七荤八素的他只觉一阵凉意从头传到脚尖,原本的愤怒,也被这直接的死亡威胁压得不敢发作半分。
红色烟雾中,江月白冷冷盯着下方的孔扬,神情冷漠。
如神祗俯视人间,落掌,便是毁灭。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