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焦氏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直接去找到秦达祖和杜氏,将自己儿子因为恋慕侄女儿秦惠平屋子里服侍的那十分美貌的丫鬟侍梅,从而相思成疾病倒的事都说了。最后拿绢子一边擦泪一边说:“我也是没法子,这孩子心实。我也曾打骂他,叫他收心好生读书,谁曾想会落到如此田地。我想求一下堂弟和弟媳妇儿,可否把那叫侍梅的丫鬟给我家登堂,他如今病得这样,或者一冲喜就能好了?我也是没法子了,这药吃下去不少,眼看着我孩儿露出下世的光景,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回去见我家老爷啊?到时候我也是活不成了……”
说到这里,便开始嚎啕痛哭起来。
秦达祖和杜氏听完焦氏所说后,便俱都劝她不要哭,此事好商量。其实这会儿他们听到焦氏说出秦登堂恋慕赵梅儿的事情并不吃惊。因为一开始秦惠平便跟他们说过他纠缠她屋子里伺候的那叫侍梅的丫鬟的事情,并且也觉得秦登堂这样的作为有辱斯文,有些看不起他。不过,这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他们两口儿却是始料不及。
要是秦登堂好好的,焦氏来求把自己女儿屋子里那叫侍梅的丫鬟给她儿子,说什么秦达祖和杜氏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们两个都晓得自己女儿是个什么脾气,自小到大,凡是她屋子服侍的丫鬟她是不许任何人打主意的,就是作为她爹的秦达祖也不行,更别说外人。
可是如今秦登堂病得这样重,要是不同意焦氏所求,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虽然上门来的焦氏等人是秦达祖的远亲,可是毕竟秦登堂是秦家子孙啊,他要真是因为恋慕那叫侍梅的丫鬟相思成疾死在秦府,那以后两家可真要结仇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外头人会将秦府众人说成什么样,想一想也害怕。再说了,那叫侍梅的丫鬟再好也只不过是个丫鬟,又岂能跟秦家子孙的命相提并论。不管怎么样,先要救了秦登堂的命再说。
因此秦达祖两口儿才一狠心答应了焦氏所求,安慰她一番后,让人把她送回去,说一会儿就让人把侍梅叫来,并让管事的去准备花烛等,今晚就为秦登堂冲喜。
等焦氏一走,秦登堂两口子便坐下商量了下这事情。杜氏便说:“我们这里倒是答应了,可我怕惠平她不同意。自小到大,她那屋子里的丫鬟,她看得有多宝贵你也晓得。这叫侍梅的丫鬟可说是绝色,孩儿很是喜欢她。这要叫她把她心头的宝贝送人,我看必定是不愿意的。且有得一番闹腾呢。”
秦达祖接话道:“哪有什么法?登堂都这副光景了,要是不答应堂嫂所求,他万一在咱们府里殁了,咱们可还有脸再见堂兄?并且说出去,我们为个丫鬟竟然置亲侄儿性命不顾,口水都得把咱们淹死。所以,我们还是叫惠平来,跟她好好说一说。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那侍梅虽然生得好,可也不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到时候咱们再去买几个生得美的丫鬟给她使吧。”
两口子商量到这里,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得让人去把秦惠平叫来跟她说这件事。果然,秦惠平来了之后,一听到秦达祖夫妇说了这事,差一点儿跳起来,嘴中来回只有几个字,“不行!不同意!”
秦达祖两口子只能轮番跟她解释这件事要是不同意,最后会造成什么结果,什么坏处等等。可是任凭他们把口水都说干了,秦惠平还是不松口,就是不同意。最后秦达祖火了,重重地拍桌子道:“惠平,你太不懂事了!你堂哥眼看就要小命不保,要是咱们不帮他,不救他,还是人吗?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于外人我们还要施以援手呢,更何况是你堂哥。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就叫你娘带人去把那叫侍梅的丫鬟叫来,让她装扮一下,今晚就跟你堂哥成亲冲喜!”
秦惠平咬牙怒目而视,真想脱口而出说侍梅已经是她的人了,又怎么能嫁给别人。而且这人还是一开始就觊觎赵梅儿,对她不怀好意,且又纠缠她的秦登堂。那秦登堂就是个伪君子,品性不佳,赵梅儿又怎么能跟他。
并且要是冲喜以后,秦登堂还是死了,那赵梅儿岂不是还得为他守寡。还有可以肯定得是,焦氏等人到时候一定会认为是赵梅儿害死了秦登堂,赵梅儿落到他们手里,这一世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不行,自己一定不能答应!不能眼睁睁看着赵梅儿落入火坑。至于秦登堂的命,跟自己有关系吗?自己要是心软,不但害了赵梅儿,而且也会让自己失去真心所爱。所以成全了秦登堂,就是害了自己和梅儿,这种利人损己的事情,大概只有菩萨和佛陀才能做吧。
“爹,娘,你们要是这么做的话。那么我保证,今晚堂哥娶亲之时,就是孩儿赴死之时。我说到做到!”秦惠平决绝道。
“什么?你……你这孩子……”秦达祖抬手指着秦惠平惊骇不已,话都说不顺了。一旁的杜氏也给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奔到秦惠平身边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哆嗦着说:“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要这样做,可不是要我们的命。”
秦惠平僵硬地站着,面无表情,紧锁双眉,不发一言。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听到杜氏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絮叨,“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傻呀。为一个丫鬟闹得要死要活的,你怎么对得起我跟你爹,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到头来,你竟然要为一个丫鬟要舍下爹娘……你是不是中了邪了?那个叫侍梅的丫鬟是不是狐狸精变的,勾了你的魂儿不说,连你堂哥的魂儿也给勾走了……”
“娘,你别说这些了好不好?”秦惠平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打断她,“梅儿只不过是生得好些,她招谁惹谁了?当初堂哥就见色起意,打她的主意,纠缠她。如今又闹这一出。谁知道他是真病假病?”
“不管是真病假病?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落人口实。好了,这事情为父刚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既能顾着你堂哥也能顾着你。”秦达祖忽然插了句话,他刚才在杜氏絮叨哭泣之时,在屋子里负手转了几圈儿,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此言一出,连一直哭着的杜氏也停止了哭泣,望着秦达祖,和秦惠平一起齐声问:“哦,到底是什么法子?”
秦达祖道:“咱们可以把那叫侍梅的丫鬟借给堂嫂,让侍梅今儿去跟登堂拜堂冲喜。反正登堂病得那样也不可能洞房花烛,这只是走一走样子罢了。要是冲了喜,你堂哥好起来了,咱们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要是冲喜也不好,那咱们也做了该做的事,堂嫂也怪不着咱们。等这冲喜的事情一完,我们再叫侍梅回来服侍惠平。这样不是既能顾着登堂,也能顾着惠平了么?”
“哎呀,这倒是个好法子。”杜氏听完先开口赞道。
秦惠平听完沉吟,“这法子也不妥当啊。侍梅要是跟堂哥拜堂冲喜了,好不好,这说起来都是跟人拜过堂了。以后说起来于名声上不好听啊。”
“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堂哥命在旦夕,为父这法子已经是尽力顾全你了。至于什么服侍你的丫鬟的名声哪里还能顾得上。再说了,她是我秦府的丫鬟,平日你待她不错,这会儿也该她报答出力了。所以,什么都别说了,为父决定就这么办。你回去跟你屋子里那叫侍梅的丫鬟说一说,让她准备一下。我跟你娘去跟你堂伯母说,相信她也能体谅我们的难处,谁叫我孩儿也要为那丫鬟要死要活呢?”秦达祖拂袖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