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轻佻地笑了,踱到供桌前,接过部曲摘下贺磊的遗像,轻轻扔到地上,脚尖踩到遗像的脸上,慢慢发力。
贺磊的遗像渐渐扭曲,一如他临终前痛苦的脸。
“贱民!你活着,本公子踩你的脸;你死了,本公子照样踩你的脸!有本事,从薄皮棺材里跳出来打我呀!咦,怎么不跳出来?你情绪那么稳定?”
贺守唐的弟弟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要拿横刀,却被贺守唐制止了。
坊正负着双手,缓缓踱进了灵堂。
“哟,还真有人无法无天呐?贺家的,莫怕,本坊正已经召集坊丁,并差人去南衙宿卫求助了。”
坊正虽说不入流,却是一坊之长。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坊正,吴德真的不屑一顾。
可是,这是长安城的坊正,一个丰邑坊就有万余人啊!
即便只论坊丁,那也是几十号汉子。
如果坊正号召人手来打,吴德手上就是有一百号部曲也无济于事。
打平民百姓,与打看守本坊的坊丁,那是两个性质。
何况,坊正已经报到南衙宿卫那里了。
恨恨地看了一眼灵堂,吴德转身带人离去。
贺守唐的婆姨抹着泪,拾起被踩皱的遗像,重新抻直,掸去脚印,重新挂了起来。
娃儿啊,愿下一世,你投胎到再没有不公的世界!
……
利益交换的事,说起来其实挺扫兴的。
谷诮
柴令武献上吐谷浑兵器作坊的位置,侯君集想借此打上一场硬仗,让朝中诸位老将看看自己的成色,坐稳兵部尚书一职。
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知晓兵器作坊具体位置的莫那娄捷阿姆,在柴令武手中。
没有向导固然也能作战,可有向导不是能提高胜算吗?
要柴令武同意派出莫那娄捷阿姆,除了承诺保证莫那娄捷阿姆的安全,必要的交换得有。
想从柴令武手中空手套白狼,做梦呐!
侯德夫就是那个诚意。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柴令武也是在帮侯君集。
杀马一事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军心会慢慢溃散,就连兵部的官吏现在都隐隐不安了。
朝廷不表态,事情得不到扼制,传言以风一般的速度向外扩散。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那帮官僚怎么就不明白呢?
一味靠着衙役、不良人四下游荡,不许百姓交头接耳,堵得住吗?
衮衮诸公,此刻竟装聋作哑,难道都不知道此事何其严重吗?
不,他们没那么蠢,蠢人就进不了朝堂。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都怕,因为此事收拾了谷阳侯家的纨绔子,日后自家的纨绔子犯事了怎么办?
如果这一次,吴德能够逃过一劫,轮到自家的时候,谁好意思下死手?
至于说法纪崩坏、国将不国,那就改朝换代呗,反正到了下一朝,他们一样能当官,一样能鱼肉百姓,说不定还会更狠。
只有侯君集着急上火,军心一乱,他这个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奋斗了半生、良心塞进裤裆里才争取到的荣华富贵,哪能因此丧失!
身为李世民的亲信,侯君集自然也能进宫求见,奈何李世民对此三缄其口,本身书读得就少的侯君集自然不得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