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命运’,一片无比宁静、无比广阔的虚空。然而无声却并不代表平静,无数道光线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虚空中闪烁、穿梭,组成了一幅令人极度压抑和震撼的画面,光线的数量和轨迹都多到令人无法想象,如果是普通人在这里呆上几分钟的话绝对会发疯。
而就在这样的虚空里,突然出现了一丝绿色的纤细光线,随后绿色的细线如同藤蔓一样蔓延,很快在虚空之中凝结出一副开满鲜花的秋千,菲特马斯特的身影在秋千上出现,小男孩一般的外表像是火堆旁的蜡像一样缓缓融化,最后成为了一个体型依然是小男孩、表面却没有了任何特征的类人型,在它光滑的表面上,虚空中那无数不断闪烁、折射、反射的细微光束都留下了倒影,在体表组成一张极其复杂的网。
——这就是菲特马斯特以自己的神力获得的‘命运’的投影,也是他被称作‘织网者’的由来。虽然命运实际上的结构要比这张网复杂无数倍,但是对于神祗之下的众生来说,菲特马斯特的这份‘投影’已经足够精确了,足以让他们敬畏和信仰。
命运是什么,恐怕没有人能够比菲特马斯特更加清楚,然而即使是他这位号称掌握命运的古老神祗,也依然对命运本身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只有菲特马斯特自己知道,所谓的命运,是何等复杂、冷酷、庞大的东西,它就像是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弹球迷宫,而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一颗小球,无数颗小球在这座迷宫的巷道中反弹、碰撞、被吸入各种轨道,甚至撞得粉身碎骨,即使你能看到他们前方的轨迹也几乎无法改变——无数周围的小球组成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会让任何改变眨眼间恢复原状,或者借助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能够做到改变,然而想要算清楚无数小球的运动轨迹,即使是神祗也完全没有可能。
所以,菲特马斯特是‘一切不可知的知情者’,他能够看到某颗小球的轨迹,然而一旦他碰触了这颗球,那么接下来它的轨迹就会因此而完全变化,对周围的球也会造成截然不同的影响,原先的轨迹也就完全作废。
在观察了那张网一段时间之后,菲特马斯特光滑的皮肤上突然出现了一丝伤痕,无声无息地不断增多,透明的血液缓缓地流出,很快就让这幅投影模糊不清起来。
“真是无可奈何。”
菲特马斯特叹息着熄灭了体表投影的光辉,同时停止了使用神力。所谓‘不能改变命运’只是一个广义上的概念,对于菲特马斯特来说自然并非如此,轻微挪动一下某个小球所带来的变化还是能够承受的,只要这改变足够微小,他就能计算清楚并获得想要的轨迹——时间是最好的工具,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最微小的改变也能带来巨大的差别。
不过最近他似乎过于频繁地挪动某个小球了,虽然成功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带来的伤害却也实在可怕,难度也变得越来越高——他拨动怀孕的莉璐@安贝什斯的命运时一切还轻而易举,刚才他影响咆哮洞穴中菲菲安与尼祖恩格列的相遇则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最后甚至不得不作弊、靠自己的神力影响当事人的判断才获得了想要的结果,结果还被命运的力量反震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还好,我毕竟成功了。”
菲特马斯特回复了小男孩的外表,绿色的丝线悄然移动,秋千无声无息地变成了贵妃床:“只要保持现在这样发展下去,那么终有一天,我就能够再次见到命运的真身。”
小男孩疲倦地斜靠在贵妃床上,表情却是心满意足,平静的双目注视着远方的某个地方轻轻低喃着,瞳孔中闪烁着一种称为坚定的光辉:“这次我不会浪费机会了……拜伦恩斯!”
在他目光的终点,一块巨大的诡异黑暗空间沉默地存在于虚空中。周围虚空中那些光芒都在掠过这块空间时奇异地扭曲了方向,然后自然而然地恢复自己的轨迹,没有一丝光芒会进入其中,这片黑暗的空间仿佛是一块分开巨浪的礁石,又像是这片虚空的一块丑陋的伤疤。
“顺便说一句,现在这个家伙的长相比你可实在是差太多了……”
模糊地呢喃着,命运之主菲特马斯特,缓缓地陷入了沉眠。
……
……
“如果一名巫妖的魔法塔发生了火灾,而所有的魔法阵都失去了作用、不得不带着自己的身体逃生,那么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永眠之地的一隅,黑白两色不断交缠的雾气笼罩下,被挑在半空中的萨鲁夫轻声细语地询问。而在他的下方,被一堆大骨棒组成的牢房困在其中、身上胡乱地缠着一些布条的格利高里低垂着眼皮,似乎没有听见。
“喂,小家伙别装死!不回答的话就判你错哦!”
萨鲁夫怪笑着。
格利高里叹了口气,思考半天之后死气沉沉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魔法笔记?”
“错!”
萨鲁夫很有气势地低声咆哮,虽然四下漏风的头颅令效果大打折扣:“是找个空袋子!”
“为什么要拿空袋子?”
格利高里拧着眉头,思索半晌之后依然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忍不住询问老巫妖。
“当然是用来套在自己的脑袋上,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