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乾答:“你的同志,也算是完成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
这连串的惊喜让苏零落一下子不能适应,“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没有听政委说过。”
“今年年初,还是千兰介绍入党的,魏政委亲自审批的。”
当时的担忧顾虑好似还兜在心头,此刻却像是淋过一场大雨,将往日那些翼翼小心冲洗的一干二净,这才是最美好的结局,真替他俩高兴。
再提起那座小城,竟是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现在的永硕城里民不聊生,特务满大街抓人,我们被派去的同志接二连三的牺牲,革命工作已举步维艰。”江乾黯然说道。
“那他呢?他怎么样了?”苏零落急急问道。
不成想江乾会错了她的意,以为她打听的人是邱世诚,只道:“邱哥一举歼灭了宋雨双的秘密据点,不过他受了重伤。”
“你是说邱世诚?宋雨双的秘密据点?他受了重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宋雨双是穆建昌派来的特种技术小组组长,专程负责青木计划的部署和实施。”这则消息令苏零落瞠目结舌,宋雨双竟也是顶着双重身份而来的人,她果真一点也不简单。
“邱世诚,他现在还好吗?”她已许久不曾念起这个名字,只觉生疏的令人怀疑他到底是否存在过。是啊,江乾当然会误以为她担心的人是邱世诚,邱世诚是自己人,而那个人注定是他们的阶级敌人。
“听说他受伤后随游击队转移去了别的地方,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座小城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终将被岁月的风霜裁剪成寸寸灰尘,蒙住人们的眼,再无人知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抬眼就见墙上的钟已过了十一点,苏零落大呼:“看我净顾着说话连时间都忘了,可把你们饿坏了,我给你们做饭去。”
拿张婆拎过来的鱼烧了一锅汤,江乾吃的不亦乐乎,直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更别提这么新鲜的鱼汤,但说的最多的还是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此次二人被派往刚刚解放的小县城,做好解放区人民的生产工作,路过芜县,听闻苏零落居住在此,才向魏绍元申请逗留一天,与她见面。
吃罢中饭,二人急着赶路,“真的不住一晚再走?”苏零落再度留宿二人。
“不了,县城的领导等着我们过去呢,迟了不好。”虽然依依不舍,但人民的工作为重,不得不挥泪道别。
“那我送你们去渡口。”苏零落十分清楚,下一次见面,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多一分一秒都是好的,何况,还有许多话来不及问,来不及说。
一路话别,互道珍重,等江乾踏上船,苏零落才清醒认识到,再不问,也许真的没有机会再问了。
“小江……”江乾闻声回头,只听苏零落低声道:“司令,他,还好吗?”简简单单六个字却足足顿了三次。
事到如今,他好或是不好,与她已无多大关系,他早该是绝口不能提的禁词,可她却如同溺于深水的浮草,在思念的海里挣扎翻身,不过是想知道他是否还平安在世。
江乾沉默,苏零落的心随着他的沉默逐寸变凉。
最后,是千兰开口,脸色阴沉:“他还在他原来的位置上,负隅顽抗。”显然,他们是根本不愿再提及他,而绝非碍于自己的关系故意将他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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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的一天,深夜,暴雨如注,雷电交加。
起初,苏零落以为是猫狗打翻了墙角的花盆,但紧接着“笃笃”声再次响起,急促且加重力度,她才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可是,这深夜,会有谁造访她的住处?
披上搭在椅子上的薄衫,来不及打伞,匆匆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