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华庭目光迷离,似笑非笑地看着沐延昭,许久才懒洋洋地道:“……在家算算账,弹弹琴也就罢了,你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哥,怎么竟这般大胆,往这龙潭虎穴里闯?”
沐延昭不语,苦笑。
这倚翠楼不愧为大庸第一,即使是个普通的包厢,也是雕梁画栋,精致无比,屋里点的香,并不像其它风月场所,竟用一些调情迷魂的香烟,而是用的大庸皇宫内院新近流行的无烟香,味道清甜,让人身心舒爽放松。桌子上摆放的干果点心,蜜饯果脯,酒水清茶,都是上,当然,也价值不菲,也就是说,身上不带着上百两的银子,这倚翠楼的包厢,还是没入为妙。
水华庭和沐延昭身边,各坐了两个美丽女子,都是倚翠楼的当家花魁,梅兰菊竹,各擅胜场,温柔细语,足以让铁汉也现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这等温柔的阵仗,水华庭见惯了,随口调笑,安心享受,沐延昭却不同,坐在这倚翠楼,于他来说,和坐在茶楼酒肆里用饭也没大差别,全不看这些娇媚女子的呢哝软语,偏偏他并不拘谨,端庄自持,风姿绰约,让再自负美貌的姑娘,最多也只敢暗送秋波,却不敢有半分亵渎。
水华庭就是看不上沐延昭这种装模作样,不屑地一挑眉——他年纪渐长,早不复少年时的尖刻,对看不入眼的人,向来无视,这般复杂的表情,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怎么?你又没成亲,这是给什么人守身如玉不成?”
水华庭一杯酒饮尽,也不劝酒,反而让人把沐延昭眼前的酒水都换成白开水,“酒色都是俗物,七公子不肯享用,那就喝你的白开水。”
沐延昭也不恼怒,手里拿了一块儿点心看了看,点点头——这点心远不如婉娘做的好,听说她开了家转卖点心糖果的铺子,若是能开到大庸,想必会生意不错……
这时,门帘飘开,一个身穿粉色露肩长裙的女子飘然而入,眉眼都淡淡的,却并无某些花魁的清高自诩,也不是冷若冰霜,反而媚态入骨,她一进门,一语不发,只是道了个万福,便一抬足,一展袖,翩翩起舞,无人伴奏,她自歌自舞,声如银铃,身姿若仙。
此时月华洒下,给她洁白如玉的脸庞镀了一层金色,更添风韵,衣袂翩飞,不染凡俗。
一舞罢了,转身即走,并不停留,等到连身影都不见,水华庭才击掌笑道:“果然不愧是倚翠楼最动人的闵月姑娘,连我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身边的一个少女娇笑道:“还是咱们水侯爷有福气,我们月姐姐一日只跳一舞,只随意择一个包厢助兴,偏偏水侯爷来五次,到能碰上两次,任谁不说,水侯爷艳福无双?”
水波大笑,挪动身子,坐到沐延昭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笑一边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楼里的姑娘多么知情识趣,可不是那些个大家闺秀能比得了的……你敢说,闵月姑娘的舞不美?歌声不好听?”
沐延昭任由水波半个身子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哪怕胸前的伤口刺痛,也不曾露出半分颜色,只笑道:“舞很美,歌声也很好听。”
可惜,再美再好听,没有心,没有情,又哪里能歌唱出让人迷醉的风韵?
水华庭似乎早有醉意,酒水洒满衣襟,一双眼睛,却难得清亮起来:“这些女子,多么让人赏心悦目,可真到了大厦倾倒的那一天,这些完美的艺术品,不知道有多少要在战火中毁灭了。。。。。。七公子,你说是不是?你说,你真的想要看到那样的惨状吗?”
几个女子闻言,懵懵懂懂,她们还年少,虽然受尽苦难,却还不曾想过那不远的未来……
沐延昭的目光依旧沉静,却也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不失悲悯,他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同样厌倦战争:“华庭,大势所趋,非人力能够阻挡,我辈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减少灾难罢了。”
水波苦笑,是啊,丰朝就算毁灭,也不算是毁在四大世家手里,没有这四大世家,该亡国一样要亡国,年年平乱,年年有乱民四起,这个朝廷,真的是病入膏肓,已经救不得。
摇摇头,把早已经千万次考虑过的难解问题抛开,水波挥挥手,屋内的女子就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还体贴地给他们两人把包厢的门关倚翠楼的隔音效果极佳,一关上门,本来声声入耳的丝竹声,也消失不见,整个包厢安静的落针可闻。
“子羽,你果真要救高家?不说那几个陷在烂泥里出不来的子孙,就是这个高闵月,你也救不走,她是倚翠楼的头牌,更别说连我舅舅都夸赞她歌舞第一,这里可不是涯州,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何况,高闵月还不一定想让你救呢,她的心思,明眼人谁看不透,她现在满心都是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