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夏凤轻所讲,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连个过路的人都没多少;再加上如今寒冬已至,不管是远处还是近处都是一片白雪茫茫,此刻别说是个人影了,恐怕就连冬天出来觅食的雪兔都不愿意在此停留。
如果不是陈叶青的身子真的有撑不下去的趋势,夏凤轻也不会下令在此停下。
不过好在上天垂帘,就在这空荡的几乎没什么人的官道上,不远处却是有一座破庙;庙中虽然脏乱不堪,但好歹还有四壁,勉强能挡风雪,也算是能暂时安窝了。
陈叶青被夏凤轻从马车上打横抱下来,身后跟着走一步就咳嗽一声的赵煜;数十名大夏的大内高手先草草的将破庙处清扫了一遍,将庙门口的两扇破门卸下来当成床板,又将马车里的一张褥子取下铺在上面,虽是简陋不堪,但总比躺在荒外没人管来的强。
陈叶青在被夏凤轻抱下马车放在床板子上的时候,神色已经陷入迷瞪的状态,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夏凤轻掰着他的下巴硬是给他喂了口水,恐怕他早就因为承受不住疼痛而晕厥过去。
看着这家徒四壁的破庙,陈叶青差点没哭出来;真是人作孽,天在看啊;想他放着好好的芙蓉宫产房不住,如今却不得不被情势逼得在此下榻;如果赵礼知道他们的豆芽菜将要在这种地方出生,不知道是会铁青了脸色还是又紧抿薄唇。
事实证明,夏凤轻虽然没取过老婆,更没女人为他生过孩子,可那点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产子的经验却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正如他所讲,陈叶青这阵阵的疼痛只是前奏,羊水不破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干忍着内脏像是被撕开的痛苦;一双纤细的手指早已抓皱了身下单薄的褥子,夏凤轻将身上的银鼠披麾脱下来盖在陈叶青的身上,看着那个紧咬着下唇,脸色扭曲的让他不忍多看的女人一阵一阵的哼哼。
赵煜捂着胸口半靠在破庙中的柱子上也是干瞪着眼看陈叶青汗湿了一头的长发直哼哼,心急之余又怕得厉害,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此刻更是透着一股诡异的青色。
“夏凤轻,你的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将稳婆找来?我看王八快要被疼死了。”
其实,在真正看清楚陈叶青脸上的痛苦表情后,夏凤轻这才真正的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想他也是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翻过几本医术,自然是清楚一些女子产子之事;如今看这情况,八成是司马媚腹中的孩子太大,造成的羊水难以破裂,这才迟迟未能生子;可是,他现在也只能看着瞎操心罢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夏凤轻寒着脸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反正人已经派出去了,我的手下都是好手,骑着马去寻稳婆和大夫用不了多久;中间只要她能挺过这段钝痛想必就没事。”
夏凤轻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想要本殿下给你们停车,好了,本殿下停下来了;你们想要本殿下就给你们找稳婆,行,本殿下看在大肚婆的份上就去找,甚至连大夫也派人去京城里抓了;至于剩下的这段没稳婆、没大夫的等待时间里,只要她司马媚的命大能挺过去,她就能继续活。
赵煜何其聪明,自然是将夏凤轻的意思理解个透彻。
其实,他也清楚这个时候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帮不了什么,破庙里升起了火堆,自然是要比外面暖和许多,就连火堆上架起来的铁锅里正在烧的热水都是刚才夏凤轻下令要属下将外面干净的白雪弄进来融化好的。
夏凤轻能做到这种程度,最起码也证明了他是希望这对母子能够平安顺遂的;只是,想到京城距离他们现在的地方路程定然不近,赵煜就再也稳不住了。
就看赵煜捂着胸口快速移步到陈叶青身边,看着那个躺在木板上已经脸色蜡白的女子,心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知道她是皇兄的妻子,知道她是在他这辈子都不能肖想的女人,可是,就算是理由重重,阻碍重重,都无法拦住他想要关心她,心疼她的决心。
手指,不知不觉间紧紧地牵住了那已经近乎快要脱力的柔荑,看着陈叶青因为疼痛而紧拧的眉心,赵煜忍不住伸手去推开:“王八,你再撑一会儿!很快就会好的。”
陈叶青觉得自己现在都快产生幻听了,脑海深处关于真正司马媚生产赵澈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朝着他涌来,他自然清楚如今众人束手无策是因为他羊水不破的原因,再加上这胎孩子本来就大,恐怕再不想办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此刻在他身边守护的人,虽说都没有真正想要谋害他的想法,可是他们这样啥事也不会干的态度,也是能间接地害死他啊!
求人不如求己,救人不如自救!
当赵煜紧拉着他的手说着那些安慰的话时,陈叶青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傻逼!你快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陈叶青挣扎着想要从床板上下去,那架势,像是要走路的模样。
赵煜自然是不懂的,他只觉得现在陈叶青如此难受痛苦就应该好好躺着才是,怎么可以再雪上加霜的下地走动呢?
所以,就在陈叶青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时候,赵煜却是一脸担忧的按着他的肩膀,“王八,你别动了好不好?你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大不妙啊!”
是啊!老子快要大不妙了!你他妈再这样按压着老子,老子真的就要在你小子面前翘辫子了。
夏凤轻站在一旁像是看好戏一样眼瞅着面前这两人像是拔河一样互相拉扯着,心底深处,那个古怪的想法越来越清晰,难道,他俩真的……
就在夏凤轻思绪乱飞,胡想连篇的时候,忽然听见陈叶青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喊他:“夏凤轻,你快把这傻逼拖走;老子快要被他摁死了。”
许是陈叶青的这一嗓子实在是喊得太凄惨,就连抱着胸站在一旁看戏的夏凤轻都忍不下去了,走上前架着扑腾着要下地的陈叶青就带着他一圈一圈的在这破庙里乱转。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陈叶青也是绝对想要多在这简陋的床板上多躺一躺的;但是现在,多躺一分钟他的命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赵煜瞅着夏凤轻半搂半抱的带着陈叶青在地上乱走,生怕他在使什么拐子,刚想冲上前帮忙,谁知这时已经疼得有些迷糊的陈叶青忽然抬起头,冲着他就是一声怒喝:“你给老子站在一旁别动,不许你现在过来。”
赵煜不明白陈叶青这样做的用意,只是他这个人贵在听话,尤其是听陈叶青的话;所以也就捂着胸口一脸青白之色的站在一旁,只是那双闪烁着担忧的眸子一直死粘着陈叶青。
相较于赵煜的担忧,陈叶青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用一支手臂攀着夏凤轻的脖颈,几乎将多半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夏凤轻的身体上,随着他的步子,一点一点的腾挪;务必要求自己再辛苦都必须忍下来,只有这样不断地行走,才能尽快打开子宫口,这样,他才能把这个能要他小命的豆芽菜给弄出来。
夏凤轻自然清楚陈叶青的这个打算,一双精明的眸子在身边这个女人苍白的脸色上不止一次的闪过;直到身边的人主动吭声,他才全神贯注的看向这人。
“夏凤轻,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皇宫的时候,我要你在将来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陈叶青现在只觉得自己已经能看见蒙着黑色窗帘布的死神已经拿着镰刀朝着自己靠近了,可是在苦苦忍受之际,他还是不断地挣扎着要求自己必须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