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说起来,这行的猫腻还真不少。要是个小毛病的,公司为了信誉肯定得赔。但是,这是全进口的保时捷啊,这赔的可不是一万两万,得大出血啊。主任把那保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给出了这个主意。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他们做的不地道。但是,裤子都脱了一半了,还能不做吗?
李姐虽然人还不错,但也是职场里刀山火海过来的,当下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歉意地说:“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个事情是我们当初没做好,但是,按照这保单上的约定,我们这不能开这个先例,不然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邱睿冷笑,微微眯起眼睛,声音却很和缓:“你怎么就不想想,把哥们儿当傻子耍,你们那破公司还开不开地下去了?”
李姐一怔,心里凛然起来。她阅人无数,如今也算回过味儿来了。这两人这么有恃无恐的,倒真不像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怕事的主儿。但是,这是主任的主意,有事也是他去协调,关她什么事儿?
这么一想,她也定了定神,说:“对不起,先生,凡事都是讲道理的。这是我们公司的规定,真不能破。在这里,我表示万分的歉意。”
邱睿都笑了,“啧啧”了两声:“说实话,就这么点破钱,哥们儿真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世上能把哥当傻子耍的,还真没出世呢。你说得对啊,凡事都得讲道理。”他回头对身边那青年说,“四哥,走呗?她们这是铁定了赖账了,多说无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哥以前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现在算是见识了,比哥不要脸的多了去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姐忍了忍,还是躁地脸发红。
俞庭君也不多话,从始至终,他就在那听着,抽了两根烟,现在和邱睿一起走了出去。服务员进来的时候,李姐让给结账,但是,却被告知,账已经结了。
她真的愣了愣。
到了外面,邱睿往地上啐了一口,才开始骂骂咧咧:“这娘们儿脑袋秀逗了吧,连四哥你的钱也敢讹?等着,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都说一娘们儿了,你跟她计较什么。你是土匪啊?”俞庭君在门口站了会儿,冷风一吹,声音也有些沉闷,不冷不热的听不出个调儿。
邱睿和赵元一样,比他小几岁,打小一块儿在西山大院长大的,那时候经常跟在他屁股后头混,特崇拜他。小时候,他就觉得四哥这人吧,特老成,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但是不管是各方面,都是最出挑的,后来考上国防科大去了长沙,研究生毕业后就调去了南京。这一走,就是很多年。
这好不容易调回来,脾气倒比以前还要古怪了,他有时候都有些怕他,尤其是闷头抽烟不说话的时候。
总像有些心事。有些话想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邱睿觉得气氛怪怪的,忍不住甩了甩头,笑哈哈道:“对了,江三哥让我告诉你,他在大礼堂那边等你,叫你回来后过去找他。他有事儿跟你说。”
“有事儿不能自己过来?好好的选在礼堂?”俞庭君说着,和他一起走下台阶。
邱睿说:“嗳,谁想啊。这不快要拆了吗,多好一礼堂啊,闲着无聊还能放放电影看看节目,你说改建什么啊。这不有病吗?穷折腾。”
俞庭君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对面街道的一家面店,说:“拆就拆吧,这世上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那原本是家粮油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直到现在了。
大院里也有粮油店,就紧挨着司令部的大食堂,在后头那一片街儿,是一个老人在开的,大伙儿都叫他李师傅。老人家以前给总政一个首长做司机,退了后原本要跟着那首长去干休所,后来不知道怎么,却在那条街上开了这店。
那粮油店旁边还有个修车店,什么改装都能做。这帮子弟十几岁的时候,就是爱玩的年纪,一有空闲就往那儿赶,每每还都能碰见李师傅。那时候,俞庭君也和江玦、贺东尧一起往那儿跑,路过时总要问个好,一帮咋咋呼呼的小子,到了老人家面前却一个一个站直了,服服帖帖、乖乖顺顺的模样。
李师傅说,好,好啊,一面又回头去屋里给他们拿卷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