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宗室里有头脸的皇亲还有几个有分量的朝臣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本以为太后只是在皇帝登基之时出来撑腰。想不到今日也来了,这竟是要将太后听政执行到底么?
元熙与歌兮稳步走到大殿上,元熙坐上了龙椅。而歌兮则是在他身后的一射之地坐下,两人之间仅隔了一道镂空屏风。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臣匍匐在地,元熙看着他们躬下的背脊,心中忽而升起一股畅快。谁说当皇帝不好,至少他能看着这些往日里眼高于顶的大臣一个个都自己卑躬屈膝。
少年元熙,第一次尝到了手握权杖的滋味。
在山呼万岁之后。朝堂之上有了短暂的静默。
福乐站在歌兮的身侧,心里咯噔了一下。
皇上万岁之后。理应是尊呼太后千岁。眼下却是无人出声,怎么,这些王公大臣又要开始做妖了不曾?
福乐急了起来,正想要让小内侍给大臣中的江太守等人递一个消息过去,谁知道歌兮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他。
江家是歌兮的盟友盟友错,只不过这个盟友的野心有些大。前日他将元熙宫中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却不料还安插不到一个时辰,这些人就都被赶了出来,其中带头的那个更是被打了臭死,理由是对皇上不敬。
实际上,这便是歌兮对江家的敲打。
江家这才意识到,能在阵前取了穆承嗣首级、并且在短短数日里肃清宫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当江家的提线木偶。只是,他们也想不到,此时她可以说是依附着江家,理应对江家欲与欲求才是,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不给江家脸面。
于是,才有了今日朝堂上的一幕。
江家并没有将这个年轻的太后放在眼里,而宗室皇亲们也想避开太后拿捏新帝,于是他们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默契。
江十九在江七郎的身后,也意识到了这令人难堪的静默。
他刚想出声,就被自己的兄长抓住了手。
前面的江太守也适时地发出一声轻咳,在警告十九郎不要忤逆他的意思。
江十九的心沉下去,开始为銮殿之上的歌兮担忧,但同时又有些释然。你看看,你一个女子,何必那般逞能,只要你低头,只要你低头就好了。
元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大臣是要给太后难堪吗?
元熙恨得咬起牙来,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只听得楚王元沂出列,朗声道,“仁孝皇太后为保京都安危,为江山社稷立下不世之功,且皇上年幼,尚需太后匡扶,臣等联名上书,为江山计请太后临朝听政。”
楚王言惊四座,江太守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千算万算,怎么偏偏算漏了一个楚王!
这该死的残疾王爷。
江太守脸色阴郁,朝对面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站出来说道,“话虽如此,但太后始终是后妃……牝鸡司晨,怕是皇朝落败之像哪。”
四下里议论声顿起,话中含沙射影,都在指责人萧太后行事霸道,临朝听政之举甚是荒唐。
元沂坐在紫木椅上,透过那扇屏风去看那个女子,却只看得层层叠叠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