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阳楼在京都很有名气,这里出名的不是饭菜而是环境。
一进大门是一座巨大的风水假山,假山上种了各种名贵的花草,侧面是一条人工河将假山环抱,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见几条小鱼来回游荡。这在风水上来讲是守山抱水的迎财格局。
这么好的环境价格自然也高,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起的,时间久了这里便默认成了达官贵人们聚会的场地。
穿过石桥,前面就是惠阳楼的主楼,楼里划分为两个部分,东边是几个隔开的大雅间可供十几人聚会,西侧则是私密性特别好的小独间。
徐渊一进来就有小厮引他去了东侧,陈英订的是一个大雅间,里面装饰成流觞曲水的模样,泠泠的水声在屋子里响起。
这个时辰已经来了几个人,徐渊看见那天给自己送请柬的人,跟他点头示意,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开始陆续进来人,这些人大概以前经常一起聚会,彼此之间熟稔的打着招呼。
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徐渊,低声询问:“那边坐着的小公子是谁?”
“不知道,许是晋阳侯府的世子?前阵子我听说晋阳侯入京了。”
“我看着不太像,晋阳侯世子今年都二十多岁了吧,这小公子看起来挺年轻的。”
徐渊不敢说话,尴尬的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只有沈仲卿知道他是谁,然而他也没告诉其他人。
等了半天陈英终于来了,大家起身拱手作揖:“陈大人。”
“家中有事耽搁来晚了,大家都坐吧。”
人们纷纷落座,沈仲卿起身跟门口的伙计说了一声,开始上菜。
这次聚会说是诗会不如说是一场户部的内部会议,全程跟做诗没有任何关系,亏得徐渊还在家偷偷准备了两首跟寒衣节有关的诗。
这群人讨论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今年夏天北方旱灾,金人以牧马为由频繁的向盛朝边境逼近,西北军请求增加军防。二是南方秋季发生蝗灾,近两省的地界受灾,严重的地方颗粒无收。
作为户部最大的官,陈英每天都有一堆事要处理分身乏术,只能捡着这两宗最严重的先处理。
“金人牧马进入我朝边界由来已久,我觉得不用太顾虑,只要他们不集结大队人马,应该问题不大。”说话的人是户部寺郎魏青山,如果加强防备就要银子,说白了他不想掏钱。
有人附和道:“青山兄说的对,如今之际南方的蝗灾才是重中之重!马上就要入冬了,百姓没有过冬的粮食怎么能行?”这人听口音是南方人,恐怕受灾的地方就有他的家乡。
“要我说还是北方对金人防备更重要一些!这几年金人蠢蠢欲动,如若不加强防范,恐怕重蹈当年的元新之变!”
两伙人争执起来,徐渊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小声道:“就不能两边都顾及吗?”
“嗤!你出银子啊?”魏青山嗤笑一声侧目打量起徐渊。
陈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前些年连年征战把大盛的底子掏空了,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这几年朝廷大肆削减税收。导致国库收支不平,几乎可以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能挤出的银子实在有限。
徐渊脸腾的红了起来,他对这其中的事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户部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要不然也不能愁得陈英叫了这么多人来想办法。
“仲卿你有何看法?”陈英低声道。
嘈杂的人们瞬间安静起来,沈霁起身:“我与徐公子的想法一样,两边都要顾及蝗灾要赈,西北的军防也不能落下。”
魏青山冷哼一声,说的轻巧,户部哪有那么多银子?春天的时候黄河泛滥,中原百姓受灾严重,拿出去了一大笔银子。夏天皇上不耐炎热,在景山修建行宫又花了不少,如今手里这点银子还留着过年花呢。
陈英道:“今年税收缴的差不多了吧。”
“差…差不多了。”这刚收上来的银子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又得拿出去,魏青山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陈英点点头:“青山,这次又要为难你了。”
“属下……遵命。”魏青山脸上露出菜色,这又得掏出去多少银子啊,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宫中今年举办祭祀大典还得要银子……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今年的税银花完了明年花什么?他真想甩手不干了!
两件事暂时做完安排,大伙又开始议论京都的时政,徐渊这回不敢再乱开口,侧耳倾听他们讨论。
从他们口中得知皇帝年事已高,不再处理朝中的琐事。本应让太子监理朝政,结果他做了一件让大伙都看不懂的事,居然让太子和二皇子同时处理朝事……
这件事一出,太子和二皇子都懵了,不知道皇上是真糊涂了还是另有想法,太子和二皇子的关系也越发的水火不容。
这一顿饭吃的徐渊胃疼,直到会议最末尾一群人才象征性的打着饱嗝做了几首诗,寒衣诗会就算是结束了。
徐渊起身准备回家,被沈仲卿叫住。
“徐温柏,师父叫你过去一趟。”
“哎。”徐渊赶紧跟着他去了陈英的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