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交警迅速围了上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郑海东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瘦高个从外面打开了车门,四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摁在地上。他的腮帮紧紧贴在坚硬炽热的柏油路面,簇拥的围观者在他眼中呈现出诡异的角度,耳朵里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骂声:“你丫兔崽子大使馆的车也偷,真他妈的丢人丢出国了!”
郑海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上了警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从警车拽了下来,送进了审讯室。里面的人草草问了几句后,就拿来一份材料让他摁手印。郑海东想要抗拒,狠狠地吃了一耳光。耳朵嗡嗡地响,脸颊火辣辣地疼,刚刚恢复的一点自主意识又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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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郑海东再次清醒,已经在被押往看守所的路上。郑海东打量四周,自己对这种囚车太熟悉了。从记事起,他就经常地看到这样的车把一批又一批的人从看守所送到监狱。只不过以前他在车外,现在他在车里。他摸了摸身上,大哥大丢在了车上,袋子里的钱包、腕上的手表甚至连领带统统不见了。
郑海东举起了被手铐紧箍的双手。
“干什么!”随车押解的狱警,很不耐烦地走过来,甩手就是一棍子,敲在座椅的金属管上,发出清脆的“铛”一声,引来其他人对郑海东厌烦的目光。
郑海东定了定神,谦卑地说道:“警察同志,请您通融通融,让我打一个电话,有机会我一定重重感谢。”
狱警一脸鄙夷:“谁是你同志,别跟老子套近乎,晦气!就你犯的这事儿,估计得枪毙。还机会?我可没这福气!”
郑海东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死?就这么一辆破车就要我死?我赔还不行吗?再说这不是王老板的车吗!
“不能放弃!”郑海东咬了咬牙,他思来想去,浑身上下值钱的就只剩脚上这双皮鞋。郑海东脱下皮鞋,用衣袖擦拭干净,再次举起了手。
“你他妈烦不烦!”狱警显得非常恼火,冲上来劈头盖脸又是一棍子。
郑海东咬牙忍住,从怀里掏出皮鞋,硬生生挤出一脸谄笑:“这双鞋孝敬您,进口的!您好歹帮通融通融。”
狱警不由分说地将皮鞋一把夺走:“什么玩意儿,没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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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时,押解车不再颠簸,停在了两扇破旧的大门前。旁边数着一块白底黑字的门牌——西山看守所。狱警把一车人从车上赶了下来,开始训话。
“不是孙猴子,不上花果山!你们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更清楚,不要想玩什么花样。每天按时起床、吃饭、放风、睡觉,老实做事、重新做人!表现好的,将来法院判得轻一点,表现差的,将来判得重得多!记住,现在是严打时期!”
训话结束后,他们依次领取一套黄马甲,分配号房、床位后,服刑生活便算开始了。
当晚,狱警把新皮鞋蹬得“噔噔”直响,走到郑海东的号房前,打开门,敲敲床柱,用警棍指着郑海东,说:“你,出来。”
郑海东心里一阵激动,他连忙滚下床,赤着脚跟着狱警向警务室走去。
“我说,你是这儿有问题?还是这儿有问题?”狱警指了指郑海东的脑袋,又指了指郑海东的眼睛:“当着车上那么多人,你当我什么人!”
狱警又拿警棍指了指电话:“不许超过5分钟。”郑海东一把抓住电话,刚要提起话筒,被狱警一把按住:“你要真能出去,可别忘了谢我!”
郑海东拼命地点点头,用颤抖的双手拨起电话。
“喂,是郑雪吗?”
电话通了,对方却没有声音。
郑海东焦急万分:“喂,听得到吗?我是郑海东!我是郑海东!你听得到吗?”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却依旧没有人回答。
郑海东几乎崩溃,他扭过头去,看着老赵,怀疑道:“这电话该不会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