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那个是曹府的管家吧,先别吩咐你的庖子了,这几位是宫中的太官、汤官、导官、庖人,食材也从宫中备下了,你府上只需提供灶具即可。”却是那刚喊话的内侍对曹福吩咐道。
曹福哪敢不从,只得引这几位去后厨,这几个官同皆是少府属官。少府,官职名,始于战国,汉属九卿之一,掌宫中御衣、宝货、珍膳等皇家手工制造,是为皇帝的私府。这太官专司宫廷膳食、酒果,汤官则是专司面食的官,导官则负责皇帝的米食,庖人则专管牲畜禽鱼,各司其职,互有不同。
“嫣姐姐,你怎么哭了?”待得众人进屋的空档,曹嵩却看到赵嫣似乎哭了。
“没,许是风沙迷了眼,我刚又不敢揉。你看我不挺开心的嘛!”赵嫣笑着对曹嵩说,此时少女的心中已原谅了青年,欣喜中带着娇羞。
“妹妹,原来这皇帝这么年轻啊!”赵忠也在一旁低声跟赵嫣嘀咕道。
进得正堂,桓帝脱去大氅,自是居于正中主位,曹腾在下座陪同,待得众人坐毕,连忙吩咐各桌摆上各式府中果品,“陛下来访,臣准备不周,死罪……”曹腾惶恐之极。
“朕突然造访,恕卿无罪。”桓帝淡淡地道。曹腾仍不敢大意,连称“谢陛下!”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皇帝怎么突然想到临幸自己府上,从前小皇帝嫌自己是皇后宫中之人,对己甚为疏远,怎的今日想到自己府上来了。
只片刻仆役便端来鲜桃、甜瓜、葡萄、柰,有的是南方温热之地进贡,有的则是西域传
来。
“来人,准备舞乐!”这舞乐人手还是刚在宫中听到消息后,吩咐随从去京中“彩凤阁”叫那最好的歌舞伎来大长秋府,只因自己内侍之身,又对这美色无甚兴趣,是以府中并未养歌伎。
见那乐手隐在角落吹奏乐曲,只五个舞伎上前献舞,只见这五个舞伎个个姿容绝丽,不似庸粉,皆身着粉白留仙裙,腰部却束地颇紧显得腰身极细,裙袖却有五尺长,竟是要舞“袖舞”,五人离得稍远,显是这袖子舞动时所需空间稍大。
奏乐声响,舞伎手中长袖缓缓抬过,拂过面庞,一抬又一掩,似欲遮还羞,摄人心魄,那乐声忽而变的轻快,那舞伎也舞地灵动起来,一甩又一绕,体态袅娜,双袖流动;忽而乐曲又变柔缓,舞姿又转而娴静飘逸,再而折过腰肢,舞的正是那“翘袖折腰舞”,变化无穷。
曹腾心中也是赞叹不已,想不到这“彩凤阁”这班舞伎竟这般善舞,却见桓帝对这袖舞竟有些不理不睬,心中忐忑,却没注意桓帝竟不时瞄向远处席中一个少女……
待得数支舞舞罢,一个内侍悄悄绕到桓帝身边的传旨内侍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那内侍听完转到桓帝身边低声询问,“陛下,御膳好了,是否现在上膳?”
桓帝点了点头,那内侍走到门外喊道,“宣太官进膳!”那太官便带着一行属官给桓帝上食,一边喊着,“羹二十四品,精肉十二品,烤肉十二品,鱼干九品,涮肉九品,大块肉十二品,酱十二品……”这一次宴上就有几百道饭食。
“上酒,果酒三品,米酒三品,桂花酒三品……”接着是酒。
这一道道菜先为桓帝上完,接着依次给曹腾、曹嵩等人上食,饶是赵忠在曹府中过活半年之久,也没见过这么多道菜,不禁艳羡无比,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皇上吃的啊!”
赵嫣却并不在意这些,却时常偷偷抬头望向桓帝刘志,却不觉竟和刘志四目相对,只一霎赵嫣便低下头去,脸羞红了一片。
这酒宴之上只曹嵩、赵忠两人吃的香甜,“这可是御膳啊,还这么多,每样都这么美味。”两人恨不得撑破肚子,曹腾却时常陪桓帝说话,问皇帝这歌伎如何啊,果品如何啊,可还有什么想看的啊,却皆被桓帝不甚理财的“嗯”一声,“照你说的办吧!”越是如此曹腾心中越是不安,不知这皇帝要干什么,筷子也没动几下。
桓帝刘志却时不时看向角落一旁,待得酒至半酣,赵嫣抬头看向刘志那,刘志看到有目光看来,一看竟是赵嫣,却看赵嫣又是低下头却站起了身,悄声向门外走去,只因赵嫣坐在角落,无人注意。
待得赵嫣已出得门去,桓帝突的起身,曹腾等人也是一惊,连忙问道“陛下欲……?”
“朕要在这府中逛逛,对了,你们谁都不准跟着朕,抗旨斩!”刘志凛声说道,极有威严。
“让奴婢侍候您啊!”那传旨内侍道。
“陛下不识得路,让臣下派人陪您……”曹腾也道。
“无须多言!”刘志不再理会众人,一个人便走出正堂,众人也再不敢跟着,只能在屋中等着。
刘志出门看到少女并未走远,也顾不上什么帝王之尊,几步奔上前去,待得两人离得稍近些,才放慢脚步,直到两人走到府中一个偏僻假山跟前。
刘志走到少女跟前,少女看到有人,抬头一看,是刘志,脸又羞红地低下头,颤声说了句,“陛,陛下……”便停住脚步,也不再说一句。
“我还能唤你‘嫣儿’吗?”刘志见赵嫣仍低头不语,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日我听说你是曹府的人后,极是愤怒,却更是伤心,想必你也知道梁冀和曹腾迎我上位所为是何?想不到我喜欢之人还是我那对头家中之人,我当时真是急昏了头,竟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竟还把你抛下,是我太懦弱了,却不敢回头再看你,只能在雨中奔走,咒骂这苍天,连你也欺弄我,我算什么真命天子!”当刘志说道“喜欢之人”时赵嫣心里止不住狂跳。
“后来羽林卫寻到了我,朕……我竟染了风寒,在宫里病了数日……”当刘志说道身染风寒,赵嫣连忙抬起头看向刘志,满脸担忧之色,可转念一想这都是半年前之事,自己竟这般糊涂又羞红脸地下头。
桓帝看到赵嫣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关爱,心中一喜,又说了下去,语调却显得兴奋,“我在病中日夜都想着你,恨不得马上好转去见你,不管你是谁人家的女儿!”赵嫣听着这诚挚的表白,不由渐渐抬起了头。
“可是待我好转,他们只因我偷跑出宫,又更严令我不得出宫去,我又想起母亲曾让我隐忍,我又每每想到你是曹府的人,心又自怯了……”当赵嫣听刘志如此说,心中也是略感失望。
“可是我却每日对你的思念更甚,终于决定要再见你。可渐渐梁太后的身体不行了,我便看到了希望,那些时日便为讨她欢心,每日乖巧异常,也不偷跑出去,更对她嘘寒问暖,她便对我放心了,不再防范着我了,我却痛恨那样的自己,可那么做只盼再见到你。”赵嫣听到青年如此说,又双眼看向了他。
“终于在二月二她把那皇帝的权力给了我,我到那时才勉强称的上是个皇帝,待得月末,她终于去了,我却不那么恨她,反而有些感激她,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的果决专断,她的知人善任……我更恨那梁女莹和梁冀!他们二人才是钳住朕的魔爪!待得前些日安葬好了梁太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来寻你了!管他什么皇帝,我只想见到你!嫣儿!原谅我吧……”说道此时,情之所至,刘志已哭了出来。
赵嫣掏出绢帕,为刘志擦去眼上泪痕,那绣着自己名字的淡蓝手帕散发着少女的幽香,听得赵嫣说道,“陛下,嫣儿原谅你,嫣儿一早便已原谅你了,嫣儿也一直想着陛下……”直到说道最后两句已是细弱蚊呐,说的脸上通红。
“真的!嫣儿你说这些都是真的!你也想着我!我真是太……”刘志心中喜悦,竟一把握住了嫣儿双手,睁大双眼看着赵嫣,赵嫣撇过头去。
“陛下,当心别被人听了去……”语气中颇为含羞带嗔。
“那怕什么,我这就去找曹腾下聘礼,娶你入宫,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再与你分离!你怎还唤我‘陛下’?”刘志说得豪气最后却柔声对赵嫣说道。
“那,那我叫你‘志哥哥’吧……”这“志哥哥”一出口羞得转过头去。
刘志却两只宽厚的肩膀将赵嫣转过身来,就这么看着少女,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