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几个人,被黑齿常之打老远的从各自地盘请过来,到了鄯州城,又被带到城外。
走了二十几里地,远远的是一个山谷,山谷地形略有些凶恶,两边是大山峭岭,中间有一道小溪涓涓流出。此时小溪全部冰封,四下里都是一片茫茫白色,只有挺拨的松柏,在厚实的积雪中,露出少许苍翠的碧意,预示着大地还存在着生机。
接近了山谷,看得更仔细。顺着小溪两边有宽达几百米平坦的地形,尽头处是一个农庄,与青海其他各处农庄一样,砌着厚实的泥巴墙,屋顶上铺着厚实的麦秸与白茅。不过几个人马上就发觉到不同之处,这个农庄没有一个百姓走动,相反的,有许多佩刀挂弓的侍卫在巡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是……?”疏勒国的国王疑惑地向黑齿常之问道。
四十几个人都是来自西域岭西最大的势力。比如十姓,处月等部,再比如石国、曹国、何国等河中大国,或者吐火罗的叶护,再比如龟兹、疏勒、于阗等西域大国,他们都是各自的国王,或者能代表国家的王叔、王弟、长子,或者一部的酋首。
皇帝生死不明,非常时刻,看到此处地形,心中觉得很不安。
黑齿常之哈哈一乐,说道:“各位,某让你们丢下侍卫,单独前来,是为了给你们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什么好消息?”
“马上就知,请。”
带进了一户宽敝的农户人家,客厅里端坐着一个人。
看到此人,大多数都见过面,忽然惊喜连连的跪下来,一个个捶胸顿足,大号道:“陛下啊,陛下。”
有的泣不成声。
李威一笑,胡人嘛,心思眼简单,许多行动在中原人眼里看来很单纯,道:“各位,仅是一年余时间没有见面,何至于如此?”
尉迟伏阇雄眼中带着泪花,抽泣道:“陛下,外面的传言……这一年多,陛下到了哪儿?”
“外面的传言?你们怎能相信传言呢,是黑齿将军说的,还是王都护说的,或者是李都护说的?”
“这……”
“朕一直在青海,居中指挥。难道非得要朕上战场,才正常吗?”
“是啊,可……”这一绕,伏阇雄也糊涂了。
“不要管它,朕喊你们前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商议。朕为了西方战事耽搁太久,而国内不见朕回去,发生了许多事。朕也要必须回去了,但朕在回京之前,必须将骨咄录的暴乱镇压下去。需要你们协助。”
李威生死不明,各部各国都产生了一丝迷茫,可李威活着,心里面有了底气,一个个拍着胸脯说喏。
“但是吐火罗兵力不能动,西有大食的压力,波斯人还不能单独举起反抗的大旗。东南还有吐蕃,野心一直没有停止。还有天山南部,特别是于阗、疏勒等部,更不能动。”
“陛下,我们可以抽一些兵力去。”疏勒国王说道。
“不可,朕也喊你们前来,特地说一件事,昔日吐谷浑阿柴筷子的故事,你们都听说过吧?你们都要团结,不能有私心,一旦大军离开,你们各部又有私心,敌人又要乘机而入。你们要明白,各部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能不能为西域岭西创造一个和平的环境,百姓安居乐业,前方军队安然无忧,全在你们一念之间。我也会留下一些官员,要听从他们指挥。”
“喏,”其中十几个人不情不愿地答道。跟陛下打仗好啊,奖赏公平,而且还有胜利保障。摒弃在外了,心中也不乐意了。
但这是战略需要,迫不得己。
李威这才转向其他人,说道:“前年冬天发生了一些不快的事,朕想到了吐蕃人会北侵,但没有想到骨咄录会入侵,更没有想到葛逻禄与车鼻施会暴乱。是朕的疏忽,朕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了。”
“陛下不敢哪。”几十人慌忙地伏下。
虽然那次疏忽,一度导致西域局势很紧张,但最后捱了过来。后面唐朝,不对,是皇帝做得很好,不仅给予大量的补偿,征剿车鼻施与葛逻禄所得的财产、人口与牛羊,大部分按照各自的战功奉献,全部奖赏给了他们。到了南征德黑兰与俾路支斯坦、马克兰、信德时所得的财产,又陆续地给了各部一些赏赐。
包括河中与吐火罗地区,没有得到多少金银,也得到了其他的物质分配,就是粗重一些,可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现在天可汗又好好的活在人间,那么也意味着唐朝政策不会发生重大的转移。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朕说说出征骨咄录的事,朕打算从河中与天山北部,你们各部抽调兵力。不过因为有损失,朕打算再进行一次补贴,每部出一个壮丁,朕将会赏赐十缗钱。”
一个很健康的奴隶,在西域也不过十几缗钱,这个丰厚的补贴,让各人听了很心动。
“你们要量力而行,必须留下一些劳力放牧或者耕种,还有守卫家园。另外,朕要求的是身体健康,体力过人的壮士,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为士兵的。”
“喏。”这才是好皇帝啊,多体贴人啊。
看着这些人眼中的跃跃欲试,李威很头痛。这样做,可以让他在最短时间,将各部最大的力量集中起来,并且也发挥了团结多数,将东突厥与少数铁勒部族孤立的策略。然而再次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一旦这些部族养成了一雇佣军的观念,以后想调动他们的军队,朝廷又不拿出钱帛,很有可能就会磨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