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爷说话时抽空回头看一眼,吱呀一声便踩了刹车停下来。
“你怎么了?”
乔微没答。
她弯腰捂着肚子,头低垂着,脸上的神色隐在后排的黑暗中,辨不清楚。
他忽地想起那天在音乐厅外,乔微也是这样蹲在地上,白炽灯下额角全是浸湿头发的冷汗,格外可怜。
看上去很疼。
不会是他把人什么隐疾给弄发作了吧……
霍崤之难得忐忑起来,小心把车移到路边,打开车灯。
乔微抬手便开门下了车。
“诶!”
霍崤之匆忙熄火追上,“你没事吧?不然我送你去医院?”
他腿长,刚迈开几步追上,就要搭乔微的肩,她却忽然停下来,猝不及防地伸出左腿。
霍崤之个子高大,瞧见却来不及反应,被乔微绊了个正着,扑面就朝人行道上倒。
他英俊的脸!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霍少爷急中生智,伸手拽住乔微的裙摆,将身子调转过来。
乔微也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动作,闪开半步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前后夹击,霍少爷整个人被惯力重重甩在盲人行道上不算,乔微又补砸了一下,下巴被乔微的脑门撞得发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直到乔微爬起来,他还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半天。
出人意料地,大少爷这次没有生气,注视着乔微居高临下的眼眸,忽地笑起来。
“这下扯平了。”
“阿姨知道一定要生气了,造型师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做这么漂亮呢。”季圆嘴巴里说着,却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唇角始终带着舒畅的笑意,从台下将剪刀抛到了她手中,“接好了。”
咔擦细微的几声过后,乔微十指指尖重新光秃起来,泛着光泽的甲片落在实木地板舞台上。
像是久别故乡的人近乡情怯,乔微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在琴前站了很久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琴盒里取出来。
碰到琴身的瞬间,仿佛什么闸门瞬间被冲开了。
所有的记忆蜂涌而出,几乎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乔微扩肩收腹,站得挺拔笔直,下巴倚上腮托。
“每一次演奏都应该满怀敬畏。”
自乔微四岁起,第一次握上八分之一琴的那一天,父亲便已经这样告诉她。
小提琴演奏不仅仅只是以弓拉弦的机械动作,而应该是身体舒展的一部分,它该奏出的是人的情绪,而绝非技巧。
它是弦被拨动时与琴身内部借空气产生的共鸣,是大自然鸣唱的绝妙之音,是少女抒情动听的歌唱。
它该是一种柔和、却又能直通灵魂深处的神秘力量。
检查过音准和每根弦的高音,乔微的右手腕僵硬地有些可怕,她尝试着拉了一遍《四指练习曲》便停了下来。
毕竟那么多年没有练琴,指尖甚至比不上她五六岁时候的来的柔软灵敏。
她的心跳得飞快,却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
“塞茨《第五协奏曲》,接着来,微微!”季圆在台下紧张地望她。
明亮的大灯刺得乔微的眼睛有些发疼,她将左手指尖立起,指腹便重新搭上冰凉琴弦,琴弓的松毛轻扫,旋律再次响起来。
“维瓦尔蒂《a小调协奏曲》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