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先生司马徽却是任意一种都不是。
他并不是真的清高自守,而是在养伤,甚至不想见到自己的得意弟子们一眼。
“哇……”
又一口淤血吐出,白须苍颜骨架甚粗的老头强撑着爬起身,正了正衣冠,轻轻抚了抚颔下长须叹道:“不能小看了天下英杰啊,这一次老夫却是失策了,荀文若胆大如天,什么事情都敢干……往常我还对他十分欣赏,认为一生当建功立业,创下不世功名,可叹可叹,却没成想看走了眼。”
水镜先生面色微微灰败,显然,荀文若之死和自己看错了形势的双重打击,令这位老人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这是对毕生信仰的冲击。
他的伤势来得古怪,又在情理之中,得意弟子被擒杀,那面水镜录然落入朝堂之中。
李御能够循迹追溯,隔着千里之遥破了自己的文心,只能说境界渊深,自己远远不是对手。
旁边一个面容古拙的鹤发老头,正亲手熬煮着一罐药汤,头也不抬的道:“德操不必懊恼,如今天机变化,世事无常,看错一些人与事,也不算什么。紫虚上人可是下了凤鸣山,正要与李御麾下大将阵前相见呢。道家法门因人成势,此次可能所托非人,那袁绍志大才疏,外宽内忌,决非什么成就大事的性子。弄不好,就会把紫虚老头给坑了,得个神魂俱灭。”
“是啊,比起他来,我算是还好,只不过镜光被破,理念崩毁。只要不去强行凝聚文心,倒也没什么要紧……修为这事,丢了就丢了,老夫又不想治国平天下,只愿教导几个得意弟子,然后归隐林泉,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水镜先生眼光平和,看着眼前专心为自己煎药的老友庞德公,赞叹道:“还是庞公境界高深,隐于鹿门不问世事,满腹文章却甘心躬耕于田亩,我不如也。”
煎药老头抬起头来,眼神如同婴儿般晶亮,笑得平淡满足:“若能天下太平,无有战乱,我等静守安居,不问世事,又有什么不好?”
“夫子传下文心,德传天下,是教导世人知礼仪、足仓禀,有衣有食,并不是为了闻达于诸侯,尊位于人前……”
两人声音渐杳,林中鸟雀轻啼。
山风吹过。
药香袅袅,飘过山岭,掠过山道上数十分道而行的骑士车马。
一个三十出头的消瘦文士,仰首又吞下一口酒,正满意间。突然抽了抽鼻子,抬眼望了望山林薄雾间,嘀咕了一声:“好臭的药味。”
他拍了拍车窗,轻声道:“转左,去渡口坐船。”
“少爷,我们不回城了吗?先前还有傅家公子约你吃酒的,难道你想去长安?”
“不回城了,与那等厌物有什么好说的?你是没看出来,荀公达都已经准备西行,我又怎么可以让世家子再抢先一步……呵呵,不问出身,只看才学,但有一技之长就可为官。李御这人真心有趣啊,我倒要看看他给我什么官来当当?”
郭奉孝闻名乡里,才名广播州郡,书院生员交往、言谈之间,往往会忘记掉他的出身,但他自己却是记得的。
出身寒门,就算有着再大的本事,再有才华,其实也是上进无门,毫无用武之地。
此时有人勇为天下先,开启寒门黎庶的上进之道,他若是不珍惜,也白瞎了这身才华。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看明白了,如今长安军锋直指锐不可当,天下竟没有任何一方诸侯敢称必胜。
天下太平的曙光就在眼前,他又怎么可以置身于世外。
隐居这事,当然是看破红尘,享尽荣华的老人该做的。
似他这般头悬梁锥刺股,半生苦读,有着治国平天下野望的寒门士子,正是锐意奋发时候。
眼光很重要,行动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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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过后,又写一点舒缓闲篇,反正是瞎扯,并不推动故事。
好吧,其实是在想着怎么填坑和收尾的事,大家不要担心本书又长又臭,我慢慢扯,再扯上几个高潮,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