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恩并不理解,他对她过度的“好”,其实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时不时就想要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相比之下,雷漠那种天生的距离感反倒让她比较轻松,至少,在雷漠的面前,她不必因为发现他为了迁就她,在电影院里忍耐口干舌燥而感到难堪,换作雷漠,他会自顾自地买饮料吃爆米花,她想不想吃,那是她的事。度恩提出去吃夜宵的时候她其实也并不是很饿,但还是陪他去了,见他一坐下来就连喝了两大杯柠檬水,希罗就后悔了,开场前,他问她要不要买瓶饮料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很渴,度恩平常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到她面前就变得如此拘束了呢?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对景寒那样对她呢?
终究还是放不下对她本能的防备吧。
希罗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盖住了那令人不适的、隐隐作痛的感受。
雷漠有没有找景寒去道歉?景寒原谅他了么?他们和好如初了,是否就能带她一起回索马岛去了呢?希罗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冒出这许多念头来,他们不会了解,眼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迫切地想要上山去找寻属于自己的答案,这个答案,关系到她是否真的可以一辈子留在爱修觉的身边,是否真的能够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希罗对自己脑海里突然如此清晰地浮现出这句话而感到震惊。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妹。”
这是雷漠亲口对她说过的话,为了这句话,她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希罗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不知不觉回到了雷漠的身上,与此同时,李度恩那张单纯亲切又无比体贴的面孔又若隐若现地重叠在了雷漠的脸上。
不能再想了,她对自己说。
以后,也再别跟度恩单独出去了,她又对自己说。
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学校了,希罗加紧了步伐,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到元素系去听蒙河的课,她只是一个旁听生,如果不早点去就占不到好位子。天色已晚,希罗想从学校左侧的边门进去,不想引人耳目,可是,路行的方向却是在学校的右侧,她刚想从前门绕过去,就看见景寒蹦蹦跳跳地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希罗立刻就躲进了前门右侧的阴影里。
景寒推开边门,一脚跨了进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她转回头,看见雷漠还在,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似乎想等她进去之后才肯掉头。
“喂”景寒上前一步,对他喊了一声。
雷漠迟钝地抬了一下脑袋。
“那天,在医院里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你在医院说什么了?”
他闷闷地问。
她又在咬嘴唇了,想发火,一时半会儿又发不出来。
“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反悔,我会陪你上山,你放心。”
景寒说完这句,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法跟他生气,就算有过很不爽的时候,也早已经过去了,现在,她当着他的面,说这邪,也没觉得有多不舒服,索性就这样了吧。
正当她打算重新抬脚跨回去的时候,他突然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
他在她耳边说道,然后,很确定地将她的身体抱紧。
景寒的下巴僵硬地搁在雷漠宽阔的肩胛上,两只手不知所措地垂落在身体的两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于是,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
他深埋着力量的声音又一次贴着她的耳朵传过来。
他的胸口好烫,烫得她脸上、手上、脚上、浑身每一块地方,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景寒感觉身体变成了一块落入热锅中的奶油,嘶一声,就化成了一滩泡泡,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她就要被烤焦了。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久久不放开。
希罗感觉眼前的睫毛仿佛被蜻蜓的翅膀拍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她屏住呼吸,心脏哑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