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嘿嘿笑道:“原来二掌柜是投亲来到这偏远之地。既是投亲,二掌柜想必不会走了,可是我怎么迟迟没接到二老爷下发给方某的关于二掌柜户籍的凭证?”
李宝才脸上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阴笑道:“方捕头这话问的蹊跷,宝才不才也做了几年村长,也知晓律法之下还是有乡规民俗的。只要本村村长、族长作保,全村村民无有异议,外乡人在村长处记下户籍即可是本村村民。好像不需镇保二老爷通过吧。每年按人头按时缴纳,就是我大明良善之民。”
方勇一愣,嘿嘿笑道:“方某只是随口一说,绝无他意,李村长不必介意。”
李宝才冷笑了一声,没接这个话茬。李老汉和李二全都激动的看着李宝才,心中对李宝才还残存的那点芥蒂瞬间荡然无存了。
“镇长大人来了。”郑三炮的喊声适时解了尴尬的局面。官道上四个人分成两排走在前头,身后跟随一顶二人小轿,小轿后又紧紧跟随着两辆驮着灰面车厢的马车。马车后又有十几个人跟随着。
足足等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四名差役开道的二人小轿才到了陈烨等人身前。
一名差役掀开轿帘,鹿野镇镇长李值走下轿来,瞧了一眼面前站立两手空空的差役,心里暗叹道,无有十年寒窗,皓首穷经之苦博得的功名,要想鸣锣开道,此生是无望啊。嘴里一阵酸苦,将眼神望向陈烨等人,愣了一下,脸色阴沉下来,迈步走了过去。
“拜见大老爷。”李宝才等村长和李老汉等族长都躬身施礼,陈烨也随着大流,抱拳躬下身,眼神微瞟,瞧着这位鹿野镇的镇长。
李值身形微胖,中等身材,一张圆圆的胖脸颇有几分忠厚之相,只是一双眼闪烁不定,有些破坏这张脸的整体协调。身穿着一件青色上等棉布面做的棉袍,额头上已微微见汗。
李值瞧着躬身施礼的李宝才等人,嘴里越发酸苦,身上燥热难耐,吼道:“还不快给我更衣,想热死本老爷啊!”两名差役上前服侍着李值脱去棉袍。
李值双眼布满血丝没好气地瞧着郑三炮等三位村长:“你们不在本村安抚村民都跑来干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不等县尊找我的麻烦,我就先要你等这辈子都去吃牢饭!还不速速退去,告知村民,就说本老爷今日会依次去各村安抚村民。让尔等放心,无论多晚本老爷不见完各村村民绝不回镇。”
昨晚李值也是一夜未睡,唉声叹气了一晚,他是真害怕了,若是不压下这个随时能引发祸乱的引子,一旦激起民变,自己这个小命可就玩完了,今日是发了狠了,不摆平这件事,他是绝不回镇上。
李值脑海中闪过昨晚自己苦苦哀求孙立,孙立一脸不屑,面带冷笑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阵烦乱,正要再次出声呵斥。
李宝才陪笑道:“大老爷有所不知,您老人家不消如此劳苦,如今几个村的村民都聚在李庄,恭迎大老爷的到来。”
李值一愣,惊疑的瞧着李宝才:“你刚才说什么?几个村的村民全都在李庄?”
李宝才满脸堆笑道:“是,大老爷。昨日我等听闻大老爷要来各村安抚百姓,我等回来后就商议了一下,心中实在是不忍大老爷如此劳苦,就自作主张将各村村民都召集到了李庄。村民们都在翘首期盼见到大老爷。”
李值瞧着笑容可掬的李宝才,想着昨日这混蛋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心里是又气又有些感激,脸上的阴郁消散了一些,强挤出一丝笑意:“难为你们几个村的村长想得周全,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进村吧。”
李宝才笑着正要点头,眼神飘过小轿后那两辆马车,眼神瞬间一滞,眼神死死的盯着最后一辆灰面车厢的马车。
两辆马车托着的灰面车厢初看上去一样,细瞧则有天壤之别。头一辆马车的车厢是用灰布浆裱的,而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厢则是用灰缎面浆裱的。
李值转身正要蹬脚,被李宝才尖利的一嗓子吓了一哆嗦:“慢!”吃惊的回头望着李宝才。
李宝才脸色阴沉问道:“小的敢问大老爷,那辆车是孙记药行大掌柜的座驾吧?!”
李值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李宝才回头瞧了一眼陈烨,陈烨微点点头。
李宝才回过头来,抱拳道:“大老爷,孙记药行的车不能进村。”
李值脸色一变,露出怒色:“为什么?”
“回大老爷,大老爷能屈尊来我李庄的缘由不消小的再赘舌。小的只想提醒大老爷,五村村民恨孙记药行入骨,若是让孙立的座驾进村,激起众怒,这后果,小的不敢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