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雷霆万钧。
宝瓶宫肃然无声。
周露白被扇得偏过头,几缕碎发松散下来,遮住了眼尾那一片红色孽海。
越是疯癫崩溃,周露白越是平静至极。
“谢陛下赏赐。”
他转身就走,襢衣被人拉住。
小皇女哭得一塌糊涂,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抓住了亲生父亲周露白的衣角。
年轻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依旧是冷冷的,不含一丝爱意。
他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清瘦得几乎带着锋棱,一根根地掰开小皇女面团似的拳头。
“不、不要,大大!!!”
小皇女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周露白一次也没有回头,背脊挺拔,雪白衣摆没入了夕阳余晖里。
走得决绝冷漠。
大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吃宴席。
“不就是废个后,看把你们吓的?”绯红轻描淡写,“快吃,菜都凉了,别浪费,寡人可不想剖腹塞进去,很麻烦的。”
众臣“???!!!”
剖腹塞进去?!
至尊今天又残暴出了新境界!
话落,百官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夺饭食,生怕自己少吃一口被暴君盯上。
小皇女哭湿了绯红的衣襟,她毫不在意丢了外衣,吩咐女官,“把她带去大司马那边。”
众臣争抢的动作都出现了一丝丝的凝固。
至尊这是什么意思?废了周家小郎的后位,却还是对周家青眼相看?
这是……对周家大郎另有所图?
人们纷纷猜测着。
周家大郎的命运堪称坎坷,克死两任妻主,耽误到了现在。原本还有一些人提亲的,结果至尊发下了贽礼,她们什么念头都打消了。可是至尊喜怒无常啊,说好要大周,最终又是小周进了宫,还诞下了皇长女。
难道陛下这一出,是为了给周大公子腾位置?
她们偷偷觑了一眼周黎书。
他的长相清淡舒宜,行事亦矜持稳重,似莲花开散在冰池里,既清雅舒心,又教人不敢亵渎。此时的周黎书正低垂了眼,侧脸洁白如雪,他取出了一个拨浪鼓,轻声哄起了哭闹的小皇女。也许是感到了安心,小皇女渐渐平息了哭声。
好一副公子哄女图!
她们暗自唾弃自己。
周大公子可是她们王京为数不多的大家公子,博文约礼,进退得宜,哪怕在弟弟的艳压之下,偶尔一次露面也能让女子春心动荡——如此庄重体统的男子,又怎会犯禁媚上呢!
她们真是把人想得太龌蹉了!
再说了,至尊荡检逾闲,最是猖狂,说她中意那艳烈如桃火的周家小郎,他们是信的。
而周家大郎……
她们想了想画面。
怕是没侍寝几次,陛下就会感到乏味无趣了吧?
陛下可不怎么喜欢规矩!
当宝瓶宫的周岁宴散去之后,她们心目中“不喜欢规矩体统”的陛下命人关了频伽殿的门,与“规矩体统”的周大公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