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话可就差了,您本就苦夏,一整个夏天食欲都不怎么好,眼瞧着清瘦了不少,前些日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垮了”,素月笑着劝解道。
“这张巧嘴巧舌如簧的,本宫向来说不过你,倒是难为你这样想”,皇后听素月是真的关心自己,脸色缓和了不少,便开口笑道。
这厢锦枝也摆完了膳,杯盘碗碟的乌泱泱摆了一大桌子,素月在一旁伺候着布菜,其余的人都站在一旁伺候着。
皇后心里泛起苦笑,忍不住嘲讽自己,就算你是皇后又怎样,就算你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又怎样,还不是独自一人面对偌大的饭桌,连个吃饭的伴都没有。
每日对着这四角的天,独自守着偌大的宫殿,成年累月得等啊等啊,可最后究竟等来的是什么。
倒不如寻常百姓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坐在一处,哪怕是粗茶淡饭,想必也分外香甜。
素月递上来一碗野鸡汤,皇后这才从回过神,伸手接过玉碗,一勺一勺地将鸡汤送进嘴里。
味道果然不错,汤汁浓郁鲜美,肉也新鲜得紧,喝进胃里暖暖的,刚才的低落的心情也好了些。
“这汤炖得不错,近日天气渐渐凉了,皇上又处理国事连日辛苦,盛一碗给皇上送去补补身子”,皇后吩咐道。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皇帝始终是她的夫君,眼瞧着后宫就要再进新人,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将自己彻底冷落。
有一天,她一定会怀上孩子,她一定不会一直独自一人,总有一天,她这凤仪宫要热热闹闹的孩子笑声。
锦枝很快让小厨房重新盛了一盅热热的汤,带着几个小宫女,送去龙乾宫。
可没想到竟扑了空,苏公公手下的小太监说皇上批完折子,刚好得了闲儿,就去咸福宫德妃娘娘那了。
锦枝无奈,只得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小太监,并嘱咐着,等苏公公回来就说皇后娘娘送来给皇上补身子的,小太监殷勤答应着,锦枝又给小太监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交待了几句,这才离开。
这厢寿祥宫里太后正愁着皇帝好些日子没进后宫,曹嬷嬷从外头进来,说是皇帝批完折子,去咸福宫德妃那里了,太后这才宽了宽心。
“唉,皇后那里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太后叹道。
“娘娘宽心,皇后娘娘还年轻,又是皇上的结发妻,虽不及德妃贤妃得宠,可皇上到底也没有真的冷落,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皇后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曹嬷嬷笑着宽慰道。
“且再看看吧,若是再过几年还是不行,我也少不得让成德他们再挑些族里的女孩子送进来了,等将来有了孩子,让皇后抱去养在膝下,总好过抱养别人的孩子,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魏字”,太后忍不住跟心腹曹嬷嬷感叹道。
魏成德是太后嫡亲的弟弟,也是皇后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官居副相,在朝中也是肱骨之臣,魏家数代为官,门生无数,历代姻亲盘根错节,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将来再有大选的时候,选一两个适龄女子送进宫,想来也并非难事。
曹嬷嬷笑着应了,因着刚用过晚膳,怕积了食,便引着太后多说笑了一会儿消消食儿。
这厢锦枝从龙乾宫回来,有些谨慎又有些尴尬地说皇上去了德妃那,皇后听罢一愣,随后又惨然一笑。
“就算不去德妃那,皇上也大概想不起来来我这,我早已经习惯了,算了,锦枝,我累了,安置吧”,皇后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内心的凉得已经让她忘了尊卑。
“娘娘,您也太好性儿了,就算是寻常人家,妾也不能越过正妻”,素月却有些愤愤地说道。
她和锦枝二人从小陪着自家娘娘一块长大,又当做陪嫁进宫,情感上早已亲如姐妹,看到娘娘受委屈,她们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
“那是自然,哪怕皇上再不喜欢本宫,本宫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原配,大齐皇朝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后宫里任何一个人,说好听了是妃嫔,是侧室,说不好听了,那就和寻常人家的小妾再无分别”,皇后敛了敛表情,正色道,语气铿锵有力,眼神严肃坚定,越发显得高贵不容侵犯。
“可是娘娘,如今德妃娘娘……”,素月只说了一半便停下不说,其实她的意思很明白,为什么德妃这么得宠,您却无动于衷?
连素月都知道的事,皇后又怎么会不懂。
“德妃的出身摆在那里,她还不值得让本宫忧心”,皇后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语气缓缓地说道,眼底却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忧伤。
“是,娘娘,是奴婢想差了”,素月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
……
时间一天天过去,八月过完,迈进了九月,南方的水患基本上已经控制住,再加上国库充盈,灾区的老百姓大部分也已经安置,皇上这才稍稍闲了些。
之前储秀宫的流言不但没有引起皇上的注意,反而惊动了太后,太后震怒,彻查了此事后直接将两名秀女送去了慎刑司。
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相,但太后说是,那就一定是。
众人眼瞧着进宫快两个月了,还无一人得盛宠,心里纷纷焦灼,却不敢表露,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一日,董如怡正和往常一样,在屋子里和柳凝萱画画儿玩闹,不一会儿,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
碧兰出去看情况,不一会儿便一脸不高兴地进来。
“小太监来报,说是皇上翻了余小主的牌子,今晚就要侍寝呢”,碧兰说道。
“我当是什么事,你这丫头,这样的表情进来,我还当谁把你怎么了呢”,董如怡打趣道。
“小姐,哦不,小主啊,您没瞧见北苑那个老秀女吗?,您就一点都不担心么?”,碧兰有些急切地说道。
“担心?我担心什么,这也不是咱们担心就能解决的啊”,董如怡点了点碧兰的额头,嗔笑道,说罢,继续低下头描色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