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上马吧。&rdo;谢非是率先上马。慕枕流扶着胡秋水上马。胡秋水伤势未愈,只是上个马,就虚得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看的慕枕流一阵心惊。&ldo;哈哈哈,不妨事的。&rdo;胡秋水道,&ldo;每次我觉得自己撑不下去,被桑南溪揶揄一顿或揶揄桑南溪一顿,也就能撑下去了。&rdo;慕枕流见她真的坐稳了,才放下心来。50问心村子建在半山腰。慕枕流等人下来时,看到下方山路上,一群人头井然有序地上山来。谢非是比了个手势,慕枕流和胡秋水跟在他身后,离了山道,从林中穿梭。山路陡峭,慕枕流和胡秋水的马还能应付,谢非是胯下的马便走得歪歪斜斜,时不时崴一下脚,让跟在他后面的慕枕流看得心惊胆战。好在谢非是武功高强,任由这马东摇西摆,如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地定在上面,倒也坚持到了山下。出了山林,清风吹在面上,有些刺痛。慕枕流担忧地看向胡秋水,迎来爽朗的一笑。胡秋水道:&ldo;哈!这天气养伤再好不过了。一个月不洗澡身上也不臭。&rdo;慕枕流忍不住笑起来。胡秋水道:&ldo;你不知道,桑南溪有一次夏天受伤没法洗澡,那臭的……连隔壁卖臭豆腐的都受不了整天嚷嚷着要搬走。&rdo;慕枕流笑了会儿,有点惊讶谢非是竟然没有插嘴,按照惯例,这时候他总是要跳出来亮个相。谢非是此时正凝重地望着前方。路的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三条身影。金眼睛。孪生兄弟。慕枕流屏息。真的见到了人,谢非是突然放松下来,冲着慕枕流咧嘴笑笑:&ldo;一会儿你们先过去,他们交给我。&rdo;慕枕流道:&ldo;他们有三个。&rdo;谢非是道:&ldo;又不是小孩子打架,人多就占优势。&rdo;慕枕流沉默。他沉默并不是因为认同谢非是的话,而是他知道,这已经是眼前唯一一条路。他和胡秋水,一个不会武功,一个身受重伤,留下来也是累赘。他突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谢非是说。莫名地想告诉他自己年幼时受到过哪些称赞。想告诉他自己最喜欢读哪些书。想告诉他父母死后,他有多么寂寞。想告诉他还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实现。想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下去。……其实,他不理谢非是并不是因为怨他恨他,而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将这些话说出口,然后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在很早以前‐‐兴许是在谢非是肆无忌惮地介入他的生活,将自己化作他心的一部分的时候。兴许是每日清晨醒来,都能看到谢非是毫无防备的睡容的时候。就不是谢非是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谢非是了。如果那个人离去,自己的心会撕裂,会痛。所以他不敢去想。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默认谢非是依旧是夙沙不错。人不在,是因为远行,就像上一次那样,当他需要的时候,夙沙不错就会像天神一样出现。他的心绪翻腾,却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他不会武功,却知道高手对战,争之毫厘,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摇谢非是的心绪。他这么想,眼神却越发坚定,直直地望着前方,一点也不敢往两边看。谢非是回头的时候,看到一张木然僵硬的脸,以为他在害怕,突然翻身跃起,跳到他的马背上,搂住他的腰,亲昵的蹭了蹭他的面颊,咬了咬他的耳垂,就像破庙那夜那般。&ldo;我是你的盾,会为你挡住一切风雨,不要怕。&rdo;他柔声地宽慰。慕枕流抓住他的手腕,将手从自己的腰上扯下来:&ldo;我不喜欢你了,你走不走?&rdo;谢非是笑了笑道:&ldo;赶我走的话,我还是喜欢上次那种。不过这里人太多,衣服……私下脱给我看就好。&rdo;慕枕流脸红起来。谢非是道:&ldo;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区区三个西北小丑,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只管先走,肚子饿了就停下来,我会陪你吃饭。&rdo;慕枕流抓着他的手,慢慢地环上自己的腰,回过头去,低声道:&ldo;你拖住他们,再找个机会溜走。我和葫芦娘会找地方藏起来。葫芦娘擅长隐匿,不会让他们发现的。&rdo;谢非是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道:&ldo;好。不过有个条件。&rdo;他噘嘴,&ldo;不许与她太亲近!&rdo;&ldo;……&rdo;慕枕流看着他,叹气道,&ldo;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几岁吗?&rdo;谢非是想到自己伪装城戴宝贝时,亲口说过他比自己大,一张脸顿时有些发热,目光不自然地看向别处:&ldo;唔,这些家常话等吃饭的时候再说。&rdo;他凌空一跃,已到了三人包围圈内。孪生兄弟道:&ldo;还请尊驾三思。&rdo;谢非是道:&ldo;你们总是这么一左一右同时说话,景迟受得了?&rdo;孪生兄弟对视了一眼:&ldo;表哥没提。&rdo;谢非是又看向金眼睛:&ldo;你答应过我,不动他。&rdo;金眼睛点头道:&ldo;我答应过,说话算数。所以我今天来的对手,是你。&rdo;谢非是大笑:&ldo;好好好!很久没有人找我打架了,痛快!&rdo;他们说话间,慕枕流和胡秋水骑着马,从他们的边上慢慢地绕过去。金眼睛一动不动,孪生兄弟中的一个脚微微挪了一下,全身上下就如冷水浸透一般,好似被人定在了那里。金眼睛等慕枕流等人走远,才道:&ldo;不愧是东海逍遥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岛主,光是这份让人无所遁形的杀意,就足以傲视天下!&rdo;谢非是扬了扬眉。孪生兄弟道:&ldo;慕枕流还不知你的身份,若他知道你是方府主的师兄,一定会与你翻脸成仇。&rdo;谢非是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ldo;你们怎么知道他不知道?&rdo;孪生兄弟愣住。谢非是道:&ldo;你又怎么知道他与我会翻脸成仇?&rdo;孪生兄弟道:&ldo;平波城军器局乃是方府主辖下,这些年来,军器局提供的兵器也是方府主授意。一旦放他上京告状,表哥人在西北,皇上顾不得他,首当其冲的便是方府主。难道谢岛主不顾念师兄弟之情吗?&rdo;谢非是淡然道:&ldo;是师弟让你们来杀我的?&rdo;孪生兄弟又被问住。金眼睛道:&ldo;我们并无意冒犯岛主,只是想请岛主高抬贵手,不要插手我们与慕枕流之间的事。&rdo;谢非是低头,叹了口气道:&ldo;其实,我也希望……&rdo;孪生兄弟和金眼睛听他口气松动,同时眼睛一亮。低着头的谢非是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薄如蝉翼的软剑极快地划过长空!杀气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金眼睛眼睛一花,刹那间,突然想起景迟曾经说过,谢非是动手之前从来不说废话,因为他不喜欢和对手浪费口水,如果他说废话,那么就是在寻找对手的软肋。这个道理他明明知道,却想起的太晚。金眼睛和孪生兄弟一离开视线,慕枕流和胡秋水立刻策马狂奔。慕枕流相信,以谢非是的武功,未必能打赢三个人,却一定能离开。何况,以谢非是和方横斜的关系,只要他不死缠烂打,其他人必不会赶尽杀绝。&ldo;我们要不要等他?&rdo;胡秋水问。慕枕流低声道:&ldo;先保住自己。&rdo;只有保住自己,谢非是才没有后顾之忧。胡秋水了然道:&ldo;藏匿人的最好地方,就是人多的地方。这里人烟稀少,虽然有很多树木山洞遮蔽,但我们怕冷怕饿要吃要睡,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他们又人多势众,很难逃过搜索,最好还是找个人口密集的城镇躲起来。&rdo;没有说的是,她会龟息功,可以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但慕枕流不会,使不得这个最常在荒郊野外用的藏身办法。慕枕流弓着腰,上半身几乎贴在马背上,盯着前方的眼睛突然眯起来:&ldo;你看,那里!&rdo;胡秋水看到了。在天地交接的位置,一队人马严阵以待。他们的穿着与大庄朝的人不同,颜色艳丽的中衣外套着一件短坎肩,腕上套着三四个金镯子,金镯子上又缠着棉线,使它们互相碰撞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下半身的裤子极瘦,紧贴着腿儿,也用棉线缠着,膝盖和小腿的曲线一览无遗。&ldo;西域……苟贺。&rdo;慕枕流瞳孔微缩。对庄朝大多数人来说,苟贺不过是西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但是,这个小国却出了一个惊动庄朝朝野的绝世人物。剑挑庄朝武林,遇到霍决前,未尝一败的阿裘。让整个庄朝武林都灰头土脸的阿裘。连谢非是都败了的阿裘。尽管,&ldo;夙沙不错&rdo;说谢非是的败有很多种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阿裘的武功放眼庄朝江湖,绝对在前十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