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多谢。&rdo;慕枕流接过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尽管他很饿,但吃面的动作依旧很斯文。方横斜也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却是坐在窗边的天将。方横斜和慕枕流听着那里不时发出&ldo;嘶嘶簌簌&rdo;,都有些忍俊不禁。剑拔弩张的气氛竟有些松弛。慕枕流发现,明知彼此立场想对,也很难对眼前这个人产生敌意。吃完面,方横斜亲自斟茶:&ldo;虽是粗茶,却自有一股田野山间的粗犷之气。漱石不妨试试。&rdo;慕枕流举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方横斜。那人垂眸品茶,似乎丝毫未察觉刚才的称呼过于亲昵了。&ldo;方府主。&rdo;&ldo;慕大人。&rdo;方横斜放下了杯子。慕枕流的杯子依旧举着:&ldo;方府主以为,景氏江山……还有救吗?&rdo;他每一字都斟酌再斟酌,花了极长的时间才将整句话说出口。方横斜面不改色:&ldo;当然。&rdo;慕枕流道:&ldo;如何救?&rdo;方横斜道:&ldo;让适当的人做适当的事。&rdo;慕枕流道:&ldo;如何让适当的人做适当的事呢?&rdo;方横斜笑道:&ldo;总有办法的。&rdo;慕枕流道:&ldo;为何不是让不适当的人不做不适当的事呢?&rdo;方横斜笑容微敛,眼睛闪烁出不同寻常的光彩:&ldo;请漱石……&rdo;他突然站起来,看向门外。慕枕流跟着看过去。门外空无一人,但天将已经等在门口。方横斜叹了口气道:&ldo;可惜不能喝完这杯茶。&rdo;慕枕流眨了眨眼,方横斜和天将已经出了门。临行前,方横斜转过头来,对慕枕流抱拳道:&ldo;后会有期。&rdo;竟这样走了?难道,他来这里只为了替自己解围?慕枕流一头雾水地起身回礼,眼睁睁地看着他撑起伞,与天将一道,看似悠然,实则迅捷地消失在雨幕中。未几,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道身影闪电般从食寮前划过。慕枕流蹙眉。尽管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但是那身衣服……&ldo;砰&rdo;,食寮的门板飞起,朝慕枕流砸来。慕枕流下意识地抬手挡脸,那飞过来的门板就被劈成了两半,砸在左近的桌子上,自己被一个臭烘烘黏糊糊的怀抱狠狠地抱住,一点儿都动弹不得。&ldo;你怎么现在才吃饭!&rdo;对方恶人先告状。慕枕流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ldo;还笑?!&rdo;谢非是放开他,狠狠地盯着他,好似要补偿这几日只能想不能看的空虚,&ldo;就算吃饭,也不找个显眼点的地方,这么小的一个食寮……能有什么好吃的!&rdo;慕枕流见他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空碗,笑道:&ldo;有很好吃的面。&rdo;谢非是用行动证明这的确是很好吃的面。慕枕流看着谢非是两边越叠越高的空碗,再看看自己剩下一半的缘由宁静的夜,有人入睡,也有人睡不着。好不容易安抚住天将,等他睡下,方横斜一个人拎着茶壶走到凉亭里,认真地擦拭着石桌和石椅。这是镇上一户富户的宅子,虽然造得奢华,却不讲究打理,石桌雕刻的缝隙里塞满了瓜子壳。唐驰洲来的时候,就看到方横斜在灯火下,用一枚绣花针优雅地将瓜子壳从缝隙里挑出来。&ldo;我不知道你还有这种爱好。&rdo;他说。方横斜抬头,将挑出来的瓜子壳放在手绢里:&ldo;迎接贵客的地方,不能太寒酸。&rdo;正要坐下的唐驰洲抬头看了他一眼,道:&ldo;我是贵客?&rdo;方横斜道:&ldo;身份尊贵,远道而来,不是贵客吗?&rdo;唐驰洲屁股在石凳上沾了沾,见并无不妥,才完全坐下:&ldo;府主抬举了,朝野皆知,我是天机府主的亲信。&rdo;方横斜笑着斟茶:&ldo;我差点也要这么以为了。&rdo;唐驰洲干咳道:&ldo;我并没有动谢岛主一根汗毛。&rdo;&ldo;我不担心师兄。&rdo;方横斜点到即止。唐驰洲却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以谢非是的武功,自己想动他也是不自量力。他语调变得尖锐起来,将谢非是那里受的气也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ldo;方府主与王爷本坐同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岛主的所作所为,很是让府主难堪啊。&rdo;方横斜摇了摇头:&ldo;我与王爷是坐着两艘船。&rdo;唐驰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方横斜缓缓地接下去道:&ldo;只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rdo;唐驰洲道:&ldo;无论如何,府主都不应该放任谢岛主。&rdo;方横斜道:&ldo;他是我的师兄,我是他的师弟,长幼有序,从来是他放任我,哪里有我放任他的道理?&rdo;唐驰洲惊奇道:&ldo;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慕枕流带着账册前往京师?沈正和圣眷正隆,若是账册落在他的手里,只怕府主多年经营都会毁于一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