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姨娘就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又得了大夫人一个眼神,便张嘴道,“四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血房污秽,冲撞了老爷可不是玩的!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一家人的面儿说,只能老爷一个人知道的?”
到了这会儿,她心里是越发肯定这老四定然是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事,说不准就还真是想来个偷龙转凤,李代桃僵呢!
夫人不屑跟她对嘴,自己便得冲在前头。
其他几个姨娘也同仇敌忾数落起了四姨娘。
陈继礼眉头紧皱,心里却是失去了耐性。
这个老四,也太不懂事了!
有话说话,这是干了什么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也不看看场合?
“行了,老四失心疯了,找几个得力的,去把那孩子抱出来!”
他这一话一出,在场的妇人们便似得了尚方宝剑似的,来势汹汹,力大无穷。
几个力气大的仆妇上前按住了哭嚎的四姨娘,将那孩子给抢了下来。
一直缩在屋角的婆子瞧着大势已去,面色如土,浑身乱抖。
“老爷……小,小公子在这里……”
仆妇们将那孩子连着包裹一起抱出来,并不敢多瞧,这要真是生了小公子,那第一个看的,自然该是老爷了。
此时虽是深秋,然日头正好,还有几分暖意,小娃儿被抱到了屋外,哭声倒是小了几分。
陈继礼见这娃虎头虎脑,哭声嘹亮,倒是有几分自己的模样。
他多年无子,心里便是一喜,伸手拔开襁褓,要亲眼瞧上一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陈继礼的视线停在了一处,整个人便似被冻住了般。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站在他身侧的大夫人眼角也跟着斜了过去,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要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能不惊叫出声。
天神啊!
四姨娘竟是生了个怪胎!
然而瞧见的并只她一个,大姨娘,三姨娘两个站得近的都隐约地瞧见了!
“啊!”
三姨娘半声惊呼脱口而出,幸而及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悔恨自己今日没有装病不来!
谁他娘的能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陈继礼笼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被仆妇抱着的小娃娃,一声声啼哭着,红通通的脸上张大了嘴,仿佛一只还没长成的怪物!
“快!快把它拿进去!”
“把门封死,里头的人都别放出来!四姨娘难产,母子皆亡!”
陈继礼指着产房门嘶声大叫,双眼赤红,额上青筋毕露。
他陈家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他又是一方太守,若是他的姨娘竟然生出了一个怪胎,这让外头那些人要怎么议论?他陈家的名声……
“不,不,老爷!求求你,这是你亲生的骨肉啊!明明是个齐全金贵的小公子!都是她,是那些稳婆害了我们,是这个毒婆子的药!”
四姨娘在房里一直竖起耳朵听老爷的声音,耳听得自己母子就要被难产丧命,也不知哪里就生出一股子力气,嗷地跳下地来,有如疯狮,先挠了自家亲娘一把,就连滚带爬地撞出房来,指着两个无辜被扣的稳婆厉声大骂!
“大老爷啊!我们就是个稳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大老爷放了我们!我搬家搬得远远的,再也不接生了!大老爷!”
无辜的稳婆们把四姨娘恨了个半死。
听她跟她那个娘的声口,就知道,必是吃了什么转子丸弄的怪!
那转子丸她们听说过,都是无良奸商想出来骗那些愚夫愚妇的。名字倒好听,可哪里能转什么子?
乡下听信的妇人吃了,不是生出死胎就是生出怪胎。从前只听同行当笑话说起,没想到这头一回碰上就是在县太爷家里,还被牵连得要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