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城外的喊杀声才渐渐停息,而杨延昭便是一直伫立在城头,身边点着两盏大灯笼,那些在厮杀的将士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那挺拔消瘦的身影。
“咚咚……”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稍后,便听得典胥那粗犷的笑声,一行人上了城头,走上前对着杨延昭行了礼,接着又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大人,末将等大败辽军,击杀了其统帅何万通,柯校尉正带着部下清扫战场。”
说罢,也不顾脸上的血渍,典胥又是行了一礼,起初,他对杨延昭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很是瞧不上眼。
即便后者击败了邓虎,但是典胥心中的鄙夷与怨恨却从未消散,直到这云州城一战,杨延昭的奇计百出的谋略与身先士卒的勇猛彻底折服了他。
“诸位将军辛苦了,今夜一战,应该能暂且解了云州城之围。”
大败辽军,杨延昭的心情也好上许多,笑着与典胥萧慕春等人说道了几句,便吩咐他们回去做些歇息。
城中的百姓听闻辽军败走,皆是欢喜的奔走相告,无数人相拥而泣,欢喜之下,竟是自发的出城打扫起战场来。
直到天微微亮时,柯寿礼才将一切收整完善,这一战,共击杀了辽军一万余人,俘虏五千多人,战马八百匹。
战马是好东西,大宋眼下很是缺少辽国这种体格高大的马匹,两次交手,杨延昭也已经有了千余匹,日后或许能建一个骑兵营。
而所抓获的俘虏,五千人之中,有一大半为南军,便直接划给了柯寿礼,让他去招抚可用之人,毕竟朝廷大军不知何时才能到,契丹人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所以得利用起一切能调动的兵力。
大战告捷,云州城中满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模样,呼吸着略带寒意的清新冷瑟晨风,杨延昭到了云州知州府。
自辽太祖阿保机天赞之后,契丹人便是以汉人治汉,这举措颇有分而治之的意思,可谓是了不得的举措,否则,辽国境内汉人众多又怎能安抚下来?
知州府或许便是前朝所留,风格样式与中原并无差别,劳累了几天,杨延昭也无心去欣赏后院的假山流水,进了收拾还算干净的书房,就着那铺垫锦帛团蒲的木椅坐了上去。
一旁的萧慕春忙出去寻些茶水来,不多时,当他端着茶水进屋时,却发现杨延昭已经靠在木椅上睡着了,细微的鼾声响起,似乎睡得极为香甜。
见着情形,萧慕春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将茶水放在脚边台阶上,自己则是靠在木柱上,想着这两日的情形,这粗犷的汉子顿时觉得犹如做梦一般。
这世上,果真没有公子办不成的事情。
笑着轻声念叨一句,萧慕春抬首望了望东南,那里是汴梁所在的地方,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一丝羞涩在他满是虬须的脸上浮现,闭上眼,嘴角边露着满是甜蜜的憨厚笑容。
红日遍洒,云州城头,吴斌与柯寿礼二人正带人巡视着,虽然昨夜大败了契丹人,但是说也说不准对方何时卷土重来,怎敢大意了?
城墙已被加固修葺完善,城门之外洒了铁钉,檑木摆放在每个垛口旁边,至于狼牙拍、飞钩、铁撞木等也是一一俱全,吴斌等人皆是仔细的检查,不敢有半点马虎。
或许是契丹人昨夜被杀了怕了,整整一日竟都未瞧见他们的身影,就连派出去的斥候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未瞧见契丹人的身影。
歇息过后的杨延昭精神好了许多,听了这禀报之后,没有多说,只是派那斥候骑兵继续侦查,发现敌情立马汇报。
待到他查看了城头守备之后,正欲寻些吃食时,却见萧慕春匆匆而来,“公子,那契丹狗死了!”
听得这话,杨延昭双眼猛张,“萧大哥,他们都死了?”
像是做错了事情,萧慕春低下头,嗡声细语的应道,“大鹏翼那家伙咬舌自尽了,至于那萧咄礼倒是还活着,被兄弟一吓,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说着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和北院枢密使带兵前去了幽州和灵州。”
耶律休哥?
好熟悉的名字,杨延昭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便是此人屡次率兵大败宋军,倘若记得不错,历史上的这次北伐也是被他所击溃。
东路,中路,可是要顶住啊!
望着幽州的放向,杨延昭叹了口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勇士,可惜了,将他找个清静的地方安葬了吧。”
闻言,萧慕春沉默不语,唯有点了点头,那大鹏翼虽是鲁莽,但确实是条汉子,这样的人,理当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青山葬骨,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倘若不是此番相遇,萧慕春很想和他一战,可惜两军交战,并非意气用事之时,想到这,萧慕春心里暗叹着气,与杨延昭做了一礼,领命行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