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年出去后,乳娘从外面回来,有些为难地问道:“小姐,过些日子就是您的生辰了,咱们……要不要回府一趟?”
夏湘盘腿坐在架子床上,两只小脚裹在被子里,抵着镂花的门围子,听了乳娘的话,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回府作甚?”
“这……”乳娘想了想:“跟那边儿……还能断得干干净净了?”
夏湘伸了个懒腰,不急不缓笑道:“那边儿?那边儿还记得我的生辰?八成儿都忘了罢?”说着,她面色一沉,蓦地想起了老太爷,心里有些堵:“总之,到时再说罢。”
祖父若记起来了,便将他老人家接来,这庄上虽比不得夏府,可如今在夏湘的经营下,一应日用和下人都相当齐全,不若府上华贵,却胜在自在安宁,银钱充足。
夏湘叹了口气,心里计较着,日后,等自己银子多了,就将在意的人都接到身边儿来,守着、护着。
只是,自己的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多起来?还得慢慢筹划……
七日后,青河里最热闹的街道旁多了家小巧精致的铺子,匾额写着几个烫金大字——精品美食生活馆。
与众不同的是,匾额上除了几个大字,还画了一碗热腾腾的丸子,画了奇奇怪怪的小点心作为点缀,看起来可爱生动,又新鲜有趣。
就冲这牌子,路人走过路过总是会忍不住看上几眼,生出些兴趣来。
“就冲咱这招牌,生意差不了!”周玉年眼睛本就小,这会儿一笑,都看不见了。
夏湘摇了摇头:“别大意了,醉仙楼的菜我也是尝过的,不比咱们差多少。咱们的菜,好在样式新鲜,味道特别。”
周玉年点了点头。
“明儿试营业,”夏湘端坐在铺子的小隔间儿里,拨弄着算盘,计算着盈亏:“所有菜式咱们打七折。明儿我跟师娘、许氏、顾妈妈一道儿忙活,一定要做出好味道。等有了口碑,就不愁没有客人上门了。”
夏湘撩起帘子瞅了眼外间儿,笑道:“布置得不错,想不到先生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哪儿啊?”周玉年难得笑得憨厚:“要说布置陈设,我可做不来,这些心思都是碧巧、采莲和翠花儿三个丫头想出来的。”
“哦?”夏湘有些意外:“三个小丫头还真是花了些心思。”
花觚里插着几只玉兰花儿,清新怡人。掐丝珐琅的鼎炉静静燃着安神香。一应碗碟皆是上好青花瓷,酒盅大多是细润的甜白瓷。桌椅漆成暗红色,古朴却不肃穆,上头镂着各式花纹,屋子四角摆有花架,花架旁挂着些小木牌,牌子上介绍各色私房菜……
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夏湘忍不住又点了点头,放下帘子:“总要有个店小二。等回去了,我让乳娘在庄上找个机灵懂事的小子,过来帮忙。”
周玉年点了点头,两人又仔细商量一番翌日开业事宜,见天色向晚,夏湘便从后门出了铺子,坐上青蓬马车回了庄上的宅院。
晚上,夏湘跟乳娘商量找个小子去店里帮忙:“……只要机灵些,手脚麻利又懂事些就好,日后不管学了做菜的手艺还是学了周先生管账的本事,都是错不了的。”
“那……”乳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书他堂哥……怎么样?”
夏湘蹙着眉头想了想,问:“那不是小书他大姑家的?”
乳娘点了点头。
夏湘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您就一点儿不记恨?”想想大姑子那张脸,夏湘就心里不舒坦,不明白乳娘怎么这样心慈面软,软的让人生气:“小书她大姑是个什么货色,咱们都清楚,您怎么还想着帮衬她?”
“也没想着帮衬她,只是大壮那孩子是个憨厚的,跟小书感情也好,他娘给他开小灶,他从来都惦记着小书。我那大姑子可恨是可恨,不过……我对大壮可恨不起来……”乳娘叹了口气,边说边收拾床上的针线。
夏湘琢磨了会儿:“大壮就是大姑子家的小子?”
乳娘恩了声,点点头。
“那一会儿你把孩子叫来我瞧瞧罢,只要勤快踏实,别像她娘一样长了张破落户的嘴,就把孩子送铺子里帮忙罢。”夏湘觉着有些冷,钻进被子里,靠在了大迎枕上。
乳娘喜笑颜开,感激地望着夏湘应了声:“是,这就去。”
大约酉末,乳娘带来个十五六岁的壮实小子。夏湘出了厢房,去了宴息处。乳娘连忙推了钱大壮一把,小声提醒:“叫大小姐。”
大壮有些局促,红着脸,嗫嚅了一声:“见过大小姐。”
夏湘上上下下将大壮打量一番,又随便聊了两句,发现这孩子确实不若他娘那般放肆野蛮,看起来倒有几分憨厚。
“就依乳娘的罢。”夏湘点点头,端了茶。
只要憨厚勤勉,便是不够机灵也无妨,日后慢慢教就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