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老太爷有什么伤脑筋的?&rdo;王嬷嬷笑道,&ldo;到时候只说赵家舅爷不答应将王姨娘扶正,另行再娶就是了。太夫人难道还能逼着赵家舅爷写同意书不成?&rdo;&ldo;说不定这正中了太夫人的下怀!&rdo;纪氏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窦昭的身上,&ldo;太夫人不能逼着赵家舅爷写同意书,却能让赵家舅爷在西北永远不能挪窝。山高水长,除非赵家舅爷不做官回来和窦家打官司,否则有窦家撑腰,王姨娘就光明正大地能顶着继室的名头生儿育女。可如果赵家舅爷辞官回来和窦家打官司……一个没有了官身的人,你说,他能打得赢窦家吗?不仅打不赢,多半还会倾家荡产,一贫如洗。就算是子孙聪明,也无力再供养其读书入仕……&rdo;王嬷嬷打了个寒颤:&ldo;太夫人,这也太,太狠了点吧!&rdo;&ldo;这未必就全是太夫人的主意,&rdo;纪氏透着气,&ldo;我们家这位五伯,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rdo;王嬷嬷同情起窦昭来:&ldo;手心手背都是ròu。还好四小姐不懂事,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rdo;&ldo;你以为寿姑有好日子过啊!&rdo;纪氏爱怜地摸了摸窦昭的头,&ldo;你如果是寿姑,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王姨娘是害死赵氏的凶手,你会怎么做?&rdo;&ldo;我肯定是要为生母讨个公道的。&rdo;王嬷嬷想也没想地道。&ldo;就是。&rdo;纪氏的声音幽长而低沉,仿佛把旧胡琴,悲凉而苍茫,&ldo;赵家舅爷不写同意书,就这样和窦家对峙着。若是王行宜一心一意追随五伯则罢,若是王行宜三心二意,等寿姑长大了,窦家只要告诉寿姑真相,寿姑若是嫁得金龟婿,说服夫婿帮她出头,一纸状书告到官府,王姨娘名不正言不顺,立刻可以把她从云端打落泥沼;若是寿姑嫁了个平凡普通的人家,窦家这么多子弟,总有人会站在寿姑那边吧?一样可以让王姨娘由妻成妾……寿姑递了这纸状书,七叔一个&lso;以妾为妻&rso;的罪名逃不了。不递这纸状书,寿姑只怕是意难平……果真到了那一步,王家是锥心之痛,窦家是疥癣之症,别人只会说窦家顾及同僚的情面,王家却是养女不教……再说了,七老爷毕竟不是东窦的人……&rdo;&ldo;我们老太爷怎么把您嫁到了这样一户人家!&rdo;王嬷嬷脸色发白,炎炎夏季,她竟然觉得骨子里都凉飕飕的,&ldo;我们纪家可没有这样的事。&rdo;&ldo;哪家高门大户不是外面看着繁华似锦,里面千疮百孔?&rdo;纪氏道,&ldo;你不过是不知道纪家的事罢了。&rdo;王嬷嬷默然。有小丫鬟禀道:&ldo;六爷回来了!&rdo;纪氏朝王嬷嬷使了个眼色:&ldo;千万不要在六爷面前透了口风,让他高高兴兴地去乡试了再说。&rdo;&ldo;老奴省得。&rdo;王嬷嬷沉声道,跟着纪氏出了门。内室悄无声息,安宁静谧。月光照在窦昭的脸上,眼角的水珠如滚落在昙花花瓣上的夜露,晶莹剔透,如梦似幻。纪氏窦昭托腮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一点点地泛白。进来服侍纪氏起c黄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道:&ldo;四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rdo;纪氏被惊醒,忙撩了素色白纱帐子:&ldo;寿姑,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六伯母?&rdo;说着,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她和窦世横说了大半夜的话,确定了王行宜的擢升。正酣睡的窦世横也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道:&ldo;昨天晚上是谁值夜啊?怎么寿姑醒了也没人知道?&rdo;然后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ldo;还好寿姑听话,这要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可怎么向七弟交待啊!&rdo;他数落着纪氏。值夜的是那个杏眼桃腮的丫鬟,名叫采蓝,是六伯母身边的大丫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原本和她一起睡在碧纱橱的窦昭就不见了踪影。&ldo;是奴婢当值。&rdo;她战战兢兢地立在纪氏的c黄头,&ldo;奴婢睡糊涂了,没有发现四小姐醒了。&rdo;六伯父歇在六伯母屋里时她能在夜里当值,多半是六伯父的通房丫鬟。窦昭思忖着,笑嘻嘻地道:&ldo;我悄悄下了c黄,采蓝姐姐不知道。&rdo;采蓝如释重负,望着窦昭的目光比昨天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