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那曾布是个小个子,但五官分明,目光炯炯,顾盼间满是豪杰之气,显然是兄弟几个里做主的,他也大笑道:“我们早来一步,却要做东的!”于是扩大到十几人的队伍,蔚为壮观的出了太学,清一水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个个精力过剩、谈笑无忌……却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倒不是太学生们清高,而是大家都在急急往外行,好像街上有啥稀罕光景一样。“发生什么事了?”陈恪拉住一个太学生问道。“狄相公今天回城,这会儿要路过我们太学了。”那人随口答一声,便甩开手走掉了。“狄相公?”陈恪的脑海中,恍然闪过那位风华盖世的战神……“早听说狄相公出门,京城百姓争相围观,大街上能堵得水泄不通。”曾阜兴奋道:“我们快去看看。”一伙人便快步出了太学大门,只见人们都往西面御街上涌去,毫不夸张的说,那叫一个人流如潮,比肩接踵。人们挤过来、拥过去,声声呼叫,如狂如醉。争着抢着,瞻仰自建国以来绝不放弃!‘不然他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会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曾布这句话,反复映在陈恪的脑海中,让他再度失眠了:‘真见鬼,老子是来考试的,不是来当耶稣的!’那种先知的痛苦,与渺小的无力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真想逃离这座繁华的城市,回到无忧无虑的青神老家去……连陈希亮也看出他的异常来了,翌日休沐在家,关切问道:“三郎,你是不是病了?”“没有。”陈恪强笑道:“我能打死一头牛!”“怎么看你面色这么差?”知子莫若父,陈希亮道:“不对,你一定有什么心事!”“我只是有些困扰。”陈恪轻轻吐口浊气道:“有些事情,我内心强烈地想去做,却远远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什么样的事情?”陈希亮问道。“六塔河,一定会倒逼黄河决堤的。”陈恪双手按着额头,涩声道:“这种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了。”“这件事啊……”陈希亮轻声道:“今天早朝,汝南郡王禀报了勘察结果。”“怎么说?”“六塔河确实是在汴京东北,方位并不会妨碍到圣体。”陈希亮冷哼一声道:“让汝南王去调查,不可能有第二个结果。”“为甚?”“哪怕为了他儿子,也不会得罪诸位相公的。”陈希亮嘲讽道。“是。”陈恪长长吐口气道:“这么说,谁也扳不过来了?”“未必……”陈希亮淡淡道:“官家当场没有表态,只是把奏本收下了……不过也别抱什么希望,还是那句话,官家派汝南郡王去调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态度。”“那我该怎么办?”陈恪望着陈希亮,目光犹豫。“扪心自问!”陈希亮也望着陈恪,目光明亮:“如果你觉着非干不可,不干的话,下半辈子良心难安,那就去做!”“我怕会连累你们……”陈恪轻声道。“哈哈哈……”陈希亮笑道:“当年,我在衡阳,查那军需案子,也想过会不会连累你们,但我还是去做了。”“你那次很不省心唉。”陈恪白他一眼道:“还好意思说。”“臭小子,没大没小。”陈希亮给他个暴栗,正色道:“当时我想,你们最坏也能在眉州衣食无忧,所以我没有理由,不把那道黑幕揭开!”顿一顿道:“现在你也一样。虽然作为父亲,我不愿意看到你去冒险,但你好歹已经文官了,肯定死不了。所以,大胆的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