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些人,bill却准确的记住自己的时间表,只是悄悄擦掉了上楼的小插曲,而且就自己为何将时间记得如此清楚做了非常合理的解释。“我从不沾酒精,一是没有这个习惯,二是工作需要。急诊室随时会急call,就算是休假也要保持二十四小时standby,绝对清醒,绝对冷静客观,而且随时都会在抢救失败之后要向死者家属宣布死亡时间,所以我对时间额外敏感。”可事实上,bill表面的冷静自持只能维持到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屋里亮着灯,阿坤就等在客厅,笑着看他,一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住的淡定从容。等bill走进,阿坤才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抬起手:“名单?”bill闭了闭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大衣的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塞着几张宴客名单的副本。多亏liliai事先工作准备面面俱到,这份名单不仅仅是文字,还对应着被宴请客人的照片。阿坤将名单扫了一遍,努了努嘴,用遥控器打开挂在对面墙上的电视,又按了几下,调出他不知怎么弄到手的大猫家门口监控录像。阿坤按住快进键,一直到一小时三十五分时突然停止,随即说道:“注意看这个女人。”bill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花色连衣裙的女人神色仓皇的从门口跑出,还和正要进去的两个宾客撞了一下,手上的包掉了,散落了一些细碎的女人物品,女人立刻低头去捡。这时,阿坤按住暂停键,并将画面放大,bill的视线便定格在那些物品中的那张身份证上。——方彤。阿坤又伸出手指在一张名单上敲着,那上面清晰的印着方彤的住址和联系方式。“目击者,找到了。”可bil却静静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电视上定格的画面,脑子里所有想法一瞬间都像是被人洗劫空了。阿坤笑着靠近bill,声音阴测测的:“真巧,是你三天前抢救回来的女人。因为什么,酗酒后被卷入暴力事件?哦,对了,我还记得她有精神病病史。”“你说,她认不认得出是你呢?”“放心,现场没有留下咱们任何一个人的皮屑或dna,你我都不是生手,现在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她。这件事就这么简单。”bill终于有了动作,他将脸埋进手掌中,恳求的声音从指缝里溢出:“我求你,阿坤,我求你,不要再做任何事了,不管她看到多少,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嘘!”阿坤又一次靠近bill,伸出双臂将他轻轻的搂住,让他的头就靠在自己肩上。“没事的bill,你担心什么呢,有目击者是很正常的事,咱们不是早就就此讨论过了吗,你难道没有像我一样因为有了观众而感到兴奋吗?”bill仍在自言自语,仿佛听不见阿坤的话。阿坤不厌其烦的安抚道:“好吧我承认,这件事有我的责任,是我一时兴起打乱了以往的节奏,可是你看,我没有留下凶器,那些沾了血渍的衣服不是昨天就被你拿去烧掉了吗,咱们连指纹都没留下,你还担心什么,一个酒醉女人的胡说八道?”bill抬起脸。阿坤笑了:“好,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也很容易解决,你知道的。认清现实吧bill,现在只能按照老规矩补救,这不是你的错,错都在我,你要怪就怪我,但是规矩不能改。”bill终于发出声音:“不,是我的错,我应该阻止你。”阿坤:“ok,就当做是你的错,我不和你争,我只问你,现在你打算怎么补救?”bill一下子不说话了,他拉开了距离,静静地看了阿坤片刻。阿坤没有躲闪,就那样和他对视,彼此之间没有较劲的意思,仿佛无声的审视揣度。直到bill的眼神渐渐冷却沉淀,他移开目光,走到窗前,背着光转过身,声音已经恢复平稳:“也许咱们应该去自首。”阿坤没有争辩,一瞬间也平静下来,扬了扬眉,问:“你放的下那些病人?”bill:“有那么多医生,少我一个这个世界还是会转。”阿坤静了两秒:“好,都听你的,你永远是对的。”bill垂下眼,像是长吁一口气。阿坤的语气很柔和:“你是对的,如果我不坐牢,你永远阻止不了我。也许有一天,我会杀了你。”bill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阿坤却将他打断:“先别着急,别着急,开口之前,先想想清楚。送我去坐牢,一切都值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我总要求去杀人,你一直想把我从那种瘾里救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这一次,我尊重你,你说让我去坐牢,我就去。”bill挫败的闭上眼,摇头:“不,这样也不……”阿坤又一次将他打断:“没关系,让警察把我抓走,你就能摆脱我,不用再受我影响。”bill终于说道:“够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按照我说的办。”bill边说边在原地踱步,步子混乱,但思维条理却很清晰:“方彤有酗酒闹事的案底,昨天晚上她一定沾了酒精,在门口她手上的包被撞在地上,可以说是受到惊吓,也可以解释为喝酒过度,加上那件浴室里灯光很暗,这一切都很难证明方彤所见的可信度,她的供词会充满疑点。只要我去试探她,就能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我可以暗示给她知道,即使她向警察告密,她的供词也会被轻易推翻,不足以呈上法庭,何况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实质的证据……”“没错,就是这样……”bill说着就拿起车钥匙,向门口移动。阿坤一怔,很快跟上:“等等。”然而,bill已经先一步冲出门口,快速将大门反锁。阿坤在门里用力拍打着,可bill已经快速离开。bill一路驱车,根据方彤的地址向目的地行驶。临到方彤家之前,医院的护士打来电话,称方彤一大早就联系了医院,取消了今天的复诊。bill心里顿时浮现出两种可能,一,方彤前一天受到惊吓,而且看到现场有他,二,方彤前一天酗酒过度,而且她原本就是个不配合的病人,加上今早宿醉……显然,第二条成立的牵强。如果宿醉,方彤根本没力气爬起来,还刻意致电医院?正在这么想时,车子已经来到方彤家门前。bill熄了火,又在车里坐了两分钟,目光透过侧面的窗户望向几节台阶上的已经生了绣的铁门。又沉淀了片刻,bill终于打开车门,踏上台阶。他按了两下门铃,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bill没有应答,里面的女人很快就能从门上的猫眼看到他的面容,如果她因为目睹了前晚的事而拒绝开门,那么他就会这样若无其事的走开。是的,现在是白天,街道有路人穿行来往,他的车就停在路边,会有很多人看到他。然而,bill正在这样想着,门锁就想起“咔咔”两声,门板开了。方彤就站在门里,眼神有些警惕的看着他:“bill先生,请问有事吗?”bill静了一秒,吐出一个理由:“你取消了今天的复诊,我正巧路过,来看看。”事实上,bill并不明白方彤开门的原因,她拒不见面的概率占了百分之九十,可她不仅把门打开了,还让开了一步,说道:“请进。”bill带着一丝诧异踏进门口,门板在身后合上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门口鞋柜上的一叠厚厚的账单上,有几个信封还没拆开就揉烂了。bill不动声色的换上拖鞋,目光又望向屋里,桌上和地面上都散落着廉价酒的酒瓶,以及许多速食食品的包装盒,周围摆设的家具都是简易款,像是随时准备在搬家时丢弃的样子,反而是扔在沙发靠背上的那套小礼服精致奢华的和这里格格不入,领口的吊牌漏了出来,竟然还没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