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来的这一手,连提议让他进殿的谢迁都有些默然。
你这小子一开始不是讲得挺好的,后面越说越上头做什么?弄得像我们师徒俩在一唱一和似的。
没看到右都御史佀钟脸色越来越臭了吗?!
好在文哥儿也知道看场合,见谢迁的眼神扫了过来,他马上把广告词收了收,正色表示是自己不该在工作期间吃喝玩乐,甘愿去城外运灰三天作为玩忽职守惩处。
佀钟听他最后诚恳地认了错,也就没有再穷追猛打。
这点小事罚个三天也就够了,以前李东阳他们在翰林院时错过早朝都是罚去运灰意思意思。
倒是朱祐樘听后沉吟片刻,让文哥儿趁着明儿休沐去一天就好,去三天不是更耽误正事吗?
佀钟:“…………”
怎么办?又想骂人了。
而且这次想骂的对象是朱祐樘!
有你这么当皇帝的吗?你这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文哥儿倒也不是自讨苦吃的人,既然朱祐樘说一天就好,他也不会坚定拒绝。
下了朝,文哥儿跟着谢迁他们往外退,正好和佀钟这位右都御史走到一块。他一点都没有刚在殿内对质的自觉,很是稀奇地和佀钟攀谈起来:“您这姓可真少见,我以前都没见过跟您同姓的。”
黑着脸的佀钟:“…………”
朝臣少来结交言官,咱言官绝不跟你们这些家伙同流合污!
文哥儿一点都不在意佀钟的臭脸,还继续说出自己好奇的事:“您刚才说话声如洪钟,而且讲完一整段话都不带喘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您能不能给我传授一下,我也想有这样的好嗓儿!”
这可就搔到佀钟痒处了,他们家在山东郓城,虽是元末才迁过去的,却已经融入当地百年。
他们当地人无论男女老少平时都爱练练嗓子,家家户户都会唱《山坡羊》《耍孩儿》,填的唱词有雅有俗,雅人只管唱雅的,俗人只管唱俗的,皆大欢喜!
因着元时的张养浩便是山东济南人,佀钟自晓事起唱的便把“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倒背如流,对张养浩这位进能经世治国、退能忧国忧民的元代散曲家很是喜爱。
为官以后他更是牢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当上御史后更是专门弹劾天子近臣,哪个正当红就骂哪个,非得骂得他们不敢伸手不可。
宪宗时期的战绩是汪直得宠的时候当面骂汪直(喜提三年牢狱之灾),万安得宠的时候当面骂万安(喜提云南曲靖知府任命)。
作为成化年间一度被排挤出京师的北方官员,佀钟对南方官员一直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江西和江南这些爱抱团的。
哪怕文哥儿夸到了点子上,佀钟面对他这个御前红人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文哥儿年纪虽然小,行事却已经像极了他那些长辈,弄的什么新社和《新报》隐隐有结党营私的势头。像文哥儿举荐的那些画师在佀钟看起来也是没甚用处的家伙,书画这玩意对治国有什么助益吗?
佀钟冷笑着说道:“王小状元可是太子之师,佀某不敢教。”
文哥儿见这位佀御史脾气又臭又硬,说话还带着刺,便也没有非要与他交朋友不可。他又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亮闪闪的金子,做不到人见人爱多正常!
既然佀御史不说自己的练嗓秘诀,文哥儿下衙后就去找老丘闲唠,问问他认不认得这个佀御史,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他那样说话掷地有声。
难道那是御史不能外传的独门秘诀吗!
丘濬本来听说文哥儿被人弹劾了还挺担忧,见他居然还关心起别人御史是怎么练嗓子的,顿时就不担心了。你小子就不能为自己的仕途担心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