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又不乱跑,跟着你有什么危险的。”
再说又没开工,当然这一句路扬是不会说出口的。
周宏年没办法,只得带着路扬过去。
铸锻车间的铸工组和锻工组历来关系就不大对付,据说由头要追溯到建厂初期。
红船厂起初由于产品关系对铸件需求不大,一开始并没有设计单独的铸工车间,铸工的熔炉、锻工的蒸汽锤还有热处理设备都安排在一个厂房里,为了方便管理也就设了一个铸锻车间。
据说双方的龌龊原本只是些小事,但后来渐渐发展到引发了一起大群殴,虽然很多人被处理,但双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一代代老工人把这种仇恨灌输给新来者。
开放后,红船厂的军品订单没了,不得不努力发展民品,起初搞得不错,这些民品对铸件需求越来越多,到了八十年代底引进了一套先进的精密铸造设备,在锻工车间对面修了一个铸工厂房,原本按计划铸锻车间要拆分为铸工和锻工两个车间,但由于搬迁暂时搁置。
不过路扬记得,红船厂搬迁之后就没有铸锻车间了,当时红船厂经营状况非常差,厂长搞所谓盘活资产,把铸锻车间工人连同厂房租给了附近一个合资企业,慢慢就被吞掉了。
这也是导致铸锻车间后来很多工人后来的蹉跎,因为铸锻车间的锻工和热处理设备比较老旧,合资企业打算自己引进先进设备,所以人家先申明不要年纪超过三十五岁的锻工和热处理工。
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这部分大龄工人就成了弃儿,红船厂没了铸锻车间,这批人年纪大工龄高,安排转职打杂都不合适,结果一百多号男人被安排去几十公里外的所谓兄弟企业,虽然还是干本行,但从此妻离子散,游荡了好几年才回到厂里。
当时路扬上高中,路江安只有周末才能回来,而张淑芬由于被耽误年纪也不小,当时找工作也很困难,只能去了私人企业做杂工,把身体累垮了。
路扬想起这些,心中隐隐作痛。
两人刚走出厂房,路江安已经满脸怒气走了过来,不过看到路扬,他的怒气马上收敛了,换上慈祥的笑脸。
“爸,该下班了吧?”
路扬冲过去抓住路江安的胳膊,并没有多问其他的。
路江安对周宏年点头示意,对路扬笑着商量。
“扬扬,爸爸得加班了,你自己去吃行吗?”
“又加班……”
路扬故作不满,随即笑着点点头。
“好吧,那我自己去吃。”
“我给你饭票。”
红船厂有厂里和家属区两个食堂,不开伙可以去那里吃。
“不吃食堂,不好吃!”
“好好,随便你。”
路江安掏出十块纸币,塞进了路扬兜里。
“这是什么?”
“周哥给的巧克力,”路扬一脸得意,“周哥,晚上盯住我爸,不许他喝太多酒!”
“这孩子……”
路江安宠溺一笑,和一直没说话,只是笑的周宏年,目送路扬骑车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