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斯瓦尔巴群岛正值冬末,路面还冻得严严实实,顾乖从颜色艳丽的独栋小楼出来时,身后一个高挑健硕的身影便追着赶上来,下一秒一条白色的针织围巾就套在了顾乖脖子上。
顾乖立马顿住脚步,朝后一倒,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好友蒋贺的胸口,习惯性地任由对方一脸不悦地给他系围巾,他自己则打了个哈欠,在上午十一点的熹微里,懒洋洋地又闭上眼睛,声音温软无比,乖觉极了,说:“哥,今天开车去更深一点地方吗?之前好几个遗迹都看过了。”
略高半个脑袋的蒋先生依旧臭着脸没吭声,但却点了点头,去开车的时候手掌还温温柔柔摸了摸顾乖的脑袋,意思让人在这里等等,他去开车。
顾乖也不乱走,他站在车库旁边朝远处看,刚刚升起的太阳朦朦胧胧,宽阔的海面半数结了冰,红彤彤的晨光无法渲染整片海岛,湛蓝的天空是这个北极门户的主色调,世界都冰凉温柔,让人好像灵魂都得到净化。
一旁的灌木丛枯枝里传来响动,顾乖注意力立马被勾引过去,瞧见一只胖嘟嘟的旅鼠,这小家伙浑身毛茸茸,尾巴短,呈球状,辛辛苦苦抱着一颗松子,但抱不牢,一不小心滚到了顾乖脚边,此刻正跳起来骂人,叽叽喳喳。
顾乖顿时一乐,蹲下来从口袋掏出一袋每日坚果零食,撕开后拿出一小把坚果送到旅鼠面前。
毛茸茸的旅鼠凶巴巴扒拉了几颗巴旦木,随后飞一般的钻进路旁一脚深的雪里,留下一个可爱的雪洞。
“小乖,上车。”
另一边等候多时的蒋总看顾乖跟旅鼠都完事儿了,才出声,声音与这冷冽的极寒世界很是匹配,一应的冰冷充满磁性,让人联想到巍峨的雪山与神秘的更北秘境。
顾乖连忙上车去,刚坐好,主驾驶上的老友便很自然地侧身过来帮他拉上安全带,最后一边开车,一边又把中间的水瓶拿出来放在顾乖手里,说:“抱着暖手。”
水还是滚烫的,顾乖可拿不住,‘嘶’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想去开空调,结果手被蒋贺拦了一下,冷冷淡淡地说:“一会儿就要下车,又冷又热的,你想感冒?”
顾乖听话地‘哦’了一声,又去瞅了瞅蒋贺的脸。
蒋总臭着脸扯开个颇具痞气的笑来:“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开车?”
顾乖脾气怪好的还笑说:“没见过你这么爱生气的。”
“我生气了?”蒋贺微笑,一张轮廓俊朗、线条迷人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帅脸上要想装出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也很容易,偏偏现在他就是笑得很假,“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没睡好。”
顾乖松了口气,安心了,心大地拍了拍蒋贺的肩膀,又伸了个懒腰,漂亮的脸蛋上是粉嫩嫩的红晕,乌黑幼圆的大眼睛弯成半月的模样,是很是能惹人惊心动魄地沦陷一场的美丽:“那就行,我还说昨天我话说得有点难听,怕你放心上,其实你说的我也懂,但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婚姻大事,这都是家里人说了算,我妈确实年纪大了啊,我也确实到了该结婚的年纪,相亲这不是挺正常的?”
又来了。
蒋贺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暗,含含糊糊地‘恩’了一声,不愿意再跟顾乖起争执,另起一话题道:“一会儿去更深的部分,我找个当地的向导带我们,他有□□,碰着北极熊也就不用怕了。”
顾乖立即困意全无,去年一整年参加了一百多场邀约演奏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他现在完全不想练习小提琴,不想去考虑今年能不能在维也纳的□□演奏一场小提琴,他一年就跟蒋贺在一起旅行的时候能这么自由放松,他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操心,只用跟着蒋哥就好。
“好。”顾乖满眼星星地望向蒋贺。
蒋总略长的黑鸦似的睫毛一颤,冷脸稍霁,总算也露出一点无奈又透着几分宠爱的微笑来:“要不还是开空调吧?一时半会儿我们也不在外面呆着,到了餐厅里面也是有空调的。”
顾乖可不知道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身旁认识快三十年的发小蒋贺心情起起伏伏跟坐过山车似的刺激,他没那么细心,从小各种琐事都有妈妈跟蒋贺帮他操心完了,他唯一需要用心对待的就是练琴。
日复一日的练习,需要比赛、需要参加邀约、需要进修、需要时时刻刻自省距离爸爸那样能够登上维也纳殿堂的程度还有多长一段路。
枯燥乏味又循规蹈矩。
所以顾乖一向不怎么爱做决定,他从没做过,也不会,他只会拉小提琴。
有个喜欢做决定的老朋友真是不错。
“好。”顾乖立马又去把空调打开,开完顺便拿起蒋贺的手机查看攻略,他的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挪威群岛后就卡得不行,懒得去检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就一直是拿着蒋贺的手机看攻略。
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攻略,什么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