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呦呦走到长椅的那一头坐下,医院小卖部只有劣质咖啡售卖,奶少糖多,滋味不如街边奶茶。
不过聊胜于无,于是还是喝下去暖一暖胃。她听见遮帘后面贺海楼同梁太发怒,声音闷在肺里,每一声都咬牙切齿。
“和他离婚啊。我讲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不过我只说一次。整个家有三个固执的人,阿爸是,我是,你都是。你嫁给他的时候我不管,现在我也无道理管。但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够了,这样够了。我不想在外打工的时候还要花一点时间去想,他有没有伤害你。我已经不麻烦你了,阿妈你都不要麻烦我好不好。”
梁太回答什么?当然只有哭泣,这武器她用得出神入化,信手拈来,呦呦爱哭,哭起来没完没了,不过也不如梁太,哭到五十岁,依旧收放自如。
“都是之前的债,他都讲会有办法还,他发过誓的……”
“哦,你到现在还信他发誓?他发誓不会打你啊,不是照打?打死了一了百了,刚好卖你的楼去抵他的债!”
但愿这一句有用,起码无人回嘴,只剩下饮泣之声。
呦呦听到烦闷,丢掉空纸杯,坐在那里继续等待。
不是等贺海楼,是等杨一帆,她打人一个耳光,人还杨一帆一记拳头,还好差佬及时出现,不然谁知道结局如何。
柳露带杨一帆去急诊缝针,回来时颧骨上贴了止血绷带,十分扎眼。杨一帆做青年才俊五六年,外加十几年顺风顺水的求学生涯,从来没有一次打架斗殴的历史,头一次挂彩,居然是因为不相干的事,可见命运弄人。
杨呦呦站起来,手指去碰一帆的伤口,却被柳露制止。
“不想他留疤就不要去碰。”
柳露恶声恶气,没给杨呦呦一刻的好脸。杨呦呦难得听话,居然没有流露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愿。
“你们早些回去,我明日早班,今晚睡在这里。”柳露叮嘱,说完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半身风雨从急诊室外冲了进来。
她扬起下巴,示意杨家兄妹回头去看。
呦呦听见梁先生的声音,心中又是一阵厌烦,她心想难怪柳露恶声恶气,哪怕自己再用一倍的诚心去爱贺海楼也无法忍受梁生梁太还有他们带来的一切闹剧。
梁先生问过护士,跌跌撞撞冲进急症病房,他不要脸,所以不知道天下有人要脸,刷一下扯开遮帘,让梁太同贺海楼□□裸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之下。医生护士纷纷侧目,看着他噗通一声跪下,抓住梁太的手声嘶力竭地祈求她原谅。
杨呦呦震惊万分,扭开头不想听也不想看,只是声音依旧钻进耳朵里。
男人的台词是最拙劣的编剧执笔写下的,先是忏悔,再是发誓,最后是硬挤出来的眼泪。
这男人真会审时度势,最开始一定也是绅士,所以吸引梁太,随后成为暴君,欺压这个女人,如今欠了债,便又轻松换上另外一副面孔。只要对他有利,他可以□□无数个他。
“你信我啊,美华,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再赌。”
男人声泪俱下,女人也跟着一起伤心断肠。
“海楼……”杨呦呦听见梁太颤悠悠开口,她抓住儿子的手腕,不知道是因为依赖,还是害怕儿子会一时冲动出手伤害她的男人。
贺海楼甩开母亲的手。
“随便你。”他冷淡说道,转身要走,却被杨家的子女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