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为了巴结顾承善,以商诚的精明,如何肯平白无故把上好的丝绸赊给顾元仓?
本想着那些赊给顾元仓的丝绸,权当送给顾承善的买路钱了,只要打通了庆丰商道,想要把钱再赚回来还不是指日可待?
谁想到顾承善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一方面纵容着父兄屡屡赊走商号的货物,一方面依旧对自己派去的人避而不见,至于商号货物,竟是照扣不误。
商诚气急,越想越晦气之下,更觉对不住恩主——
外人只瞧着云之锦生意兴隆,对自己这个当家人羡慕的不得了,却不清楚这云之锦根本不是自己的。自己身后另有恩主!
当初自己落魄潦倒,可不是靠了恩主才有今日的荣光?此等大恩,便是肝脑涂地也是值得的。
可又怕给恩主惹麻烦,并不敢就和顾承善撕破脸,毕竟,民不与官斗,升斗小民对上官场人物,从来都只有被压得死死的。赔了钱也就罢了,要是再给恩主惹上大麻烦,真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思来想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那些赊出去的丝绸亏了也就亏了,实在不行,就拿自己积攒的银两补上这个窟窿。
孰料前几天竟是接到恩主书信,命他带人前往顾元仓家讨要银两。
虽然早知道恩主能力非凡,却委实没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恩主竟能这么清楚的把握自己的动向。
商诚不敢怠慢,连忙带人赶到云坪镇——
所谓商场如战场,每做出一个决定,商诚从来都是仔细斟酌,务使不出一点纰漏。因此,即便是存了交好顾元仓进而巴结顾承善的心思,商诚依旧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必要的字据一应齐全,确保真是万一翻脸的话,自己也有绝对的把握制住顾元仓一家。
今儿个虽是奉命前往顾元仓的铺子好一番恫吓,却也是留了相当的余地的。毕竟,商诚心里还有些忐忑,唯恐彻底得罪了顾元仓一家,令得商号生意更举步维艰。
好在恩主信里已交代过,有什么疑惑让他自可去云坪顾元山老先生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恩主让自己来顾家,可多年浸淫商场的精明也让商诚明白,这顾家必然和恩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而说不好,恩主眼下就在顾家。
早知道恩主生意遍天下,每日里事务繁忙,甚而很多事务都是交由杨宏决断,数年未见之下,商诚心里也很是没底——
如果说甫入行时恩主手段之高妙诡谲让人叹服,近两三年来无疑又更多了些锋锐之气。
甚而行事手段大相迥异,若非照旧会有奇效,商诚真要怀疑是前后不同的两人了。
可伸长脖子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出来杨宏,却发现杨宏之后再没有第二人出现,不由大为失望。
“主子说了,今儿有些晚了,改日再专诚跟商掌柜叙话。眼下商掌柜先去顾元仓那里,把他欠商号银两的事彻底了解了吧。切记,不须留丝毫颜面。”
“是。”商诚压下内心的激动,应了声便向门外而去——早在打探清楚顾元仓之前打上顾元山家门时商诚就明白,和顾元仓撕破脸已是再所难免。
恩主既然发话了,那顾承善又算得了什么,怎么也要也要顾元仓一家悔不当初才是。
同一时间,顾元仓商铺。
好容易送走了那些讨债的瘟神,旁边的几个儿子连同郑氏也都有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凭着对方手里的欠条,别说这几间铺子,就是家里才起的宅邸赔给他们都不够。
亏得那些人嚷嚷的虽狠,到底没动真格的,不然,一家人怕是真要被赶出去喝西北风了。
倒是顾元仓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
“瞧你们这点儿胆量!有咱们承善在,怕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