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删减减,阮眠花了很长时间才编辑好信息,按下发送键。发送成功。她整个人都陷入焦灼不安中。‐‐半个小时前。齐俨垂首坐在书桌后,面前摊着一张画。画纸很旧,边角都有些泛黄,内容也很简单:一道用七色水彩画成的彩虹。被歪歪斜斜而稚嫩的字体命名为‐‐《希望》这幅画出自一个女孩之手,成画于九年前。那是他人生中最灰败最绝望的时候。她送了他一幅《希望》。手机震了一下,两下……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连续的震动打破沉寂,他眼底那丝黯然都来不及藏起,一种隐隐的预感又浮现。果然,接通后,他感觉到从那端传来的紧张,并不陌生,于是安静等着。一秒,两秒,三秒。通话结束。齐俨神色未变,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又拿起那张画纸,红橙黄绿青蓝紫,像彩虹,也像一座弯弯的桥。他的指尖轻摩挲着右下角某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过还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两个字母:r。手机屏幕闪了一下。长指一划,新进来的信息被点开。&ldo;您好。我知道这条短信很冒昧……&rdo;&ldo;这是我妈妈以前的号码,她已经不在了……&rdo;&ldo;……打扰您了。&rdo;内容很长,齐俨从头到尾看完,以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看向窗外,眸色比夜色还深。直到指间的烟燃尽,烫了手指,他才回神‐‐将这个陌生号码存为手机的常规联系人,并在旁边备注‐‐阮眠。大雨连着下了一整夜,直到次日天色微明时才停下来。阮眠夜里睡得不太安稳,被雷声惊醒好几次,后来干脆抱着被子坐起来,额头压着膝盖,长发垂落两侧。想妈妈,好想她。可心里太清楚,她不会回来了。手机发出的短信如石沉大海,看来也是希望渺茫的了。所有的一切,都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拨不开的浓稠。后来思绪慢慢混沌着,她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醒来时,时针正指着九点,阮眠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手忙脚乱洗漱完,抓着书包就往楼下跑。单车不见了!她急得原地打转,怎么会……不见呢?昨天,昨天……她是走着回来的,单车被丢在半路了!阮眠只觉得天又塌了一重。她这样的年纪和处境,丢了单车意味着什么,光是父亲的冷眼……她不敢去深想。如今唯一能指望的是,单车还丢在原地,没有被人捡走,可是,有可能吗?门把生了锈,阮眠拧了几圈也没拧开,手心沾了一把红色碎屑,她咬牙下了狠力,一拧一拉,震落的水珠扑了她满头满脸。她顾不上去擦,心里只想着自己的车,刚跨出门槛,差点就和人撞上。她一边道歉,一边匆匆往外走。那人却叫住她,&ldo;请问是阮眠吗?&rdo;她停下来,诧异地抬头看去。眼前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看起来一副干练的精英模样。阮眠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看到男人身后停着自己的白色单车。忽然间一颗心就落到实处。&ldo;我是齐先生的助理,这是他让我送过来的。&rdo;阮眠轻声重复,&ldo;……齐先生?&rdo;&ldo;不记得了?&rdo;助理笑着看她,&ldo;就是昨天接你回来的那个人。&rdo;怎么会不记得。阮眠摇头,&ldo;记得的。&rdo;&ldo;今天周六,还要补课?&rdo;他指着她的书包问。阮眠脸颊爬上一缕羞窘的微红,忙摆手,&ldo;不用。&rdo;是她急糊涂,记错了。助理扶着门框,又笑起来,嘴角边隐约有一个浅浅的酒窝,&ldo;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rdo;阮眠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水沿着脸颊流下来,她用手背擦去。最后只是说了两个字,&ldo;谢谢。&rdo;&ldo;不用客气,应该的。&rdo;助理微颌首,&ldo;再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