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凉州。”蔡琰取过宣纸在桌案上铺陈开来,她提笔沾饱了荀攸磨好的墨汁开始画图:“马寿成势大,韩文约隐隐落于下风,虽说二人尚未起冲突,但这种状态大概不会持续太久。”
“我们是推一把马寿成,还是暗中帮着韩文约?”张绣兴致勃勃地问道。
为了避免日后带兵时连基本的谋略也不会、导致没了谋士就两眼抓瞎,张绣便拜了贾诩为师跟他学习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一类的东西。
谁也没想到贾诩这个从不多管闲事的人竟然会答应张绣的请求,蔡琰有次旁敲侧击地问过,贾诩倒是很坦白地说张济曾经照顾过他,算是报恩。
然而张绣的智商实在是堪忧,这让贾诩教起来困难了不少,但师徒俩谁也不着急,一个慢慢教一个就慢慢学,一条道理翻来覆去学上十来遍也不嫌烦,倒是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我觉得都不用。”蔡琰微微一笑:“主公在寿春,我们意属扬州,凉州这边腾不出太多的兵力,双线作战容易顾此失彼,只能先顺着马寿成来,至少他与韩文约相斗的时候我们是安全的。”
“那就什么都不做,坐山观虎斗咯?”甘宁趁机说道。
张绣拜了贾诩为师,甘宁自然也不甘心落后,然而瞅瞅益州这帮谋士们,郭嘉被沈娴带走了;荀彧自带温文尔雅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荀攸称兄道弟还能下手,拜师学艺就有些尴尬了;贾诩名花有主……轮了一圈,就只剩下了蔡琰。
甘宁想了又想,还是托甘倩帮忙搭线。后来蔡琰回复说拜师就不用了,有问题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互相督促进步嘛。
瞅瞅人家蔡姑娘的情商,说出来的话简直贴心又舒服。
“只能暂时这样了。”荀彧叹了口气:“不知道主公在扬州会闹到什么地步,最近也没个消息,万一事情大了还得想办法收场,凉州实在腾不出手了。”
计划中原本没想着司隶会这么快就乱起来,至少得撑到沈娴拿下扬州之后,否则凉州局势一变,益州可能会跟着动荡,接下来再取荆州就不容易了。
荀攸安慰荀彧:“就算你不放心郭奉孝,但想来公瑾是不会让他们胡闹的。”
张绣忽然说道:“公瑾只有一个,然而主公、伯符和奉孝有三个,公瑾他……看得过来么?”
所有人都默默地盯着张绣,贾诩十分淡定地一巴掌把张绣的脸按了下去:“就你话多。”
“袁公路狼子野心,扣留了持节安抚诸地的马太尉。”荀攸转移话题:“刘正礼不日便到扬州上任,他们之间肯定要斗上一场。”
“如果主公的计划不出问题,她会在伯符离开寿春的那一日把他们的家人也送出城,趁早远离寿春这块泥潭。”蔡琰说道:“离了寿春,袁公路的手就伸不到那么长。但我现在很担心她会用何种方法把人带出去。”
十分了解沈娴风格的荀攸撇撇嘴:“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办法。”
“能达成目的就行了。”荀彧叹口气,他已经没什么要求了:“只要没有安全问题……”
张绣又想说什么,这次不用等大家看他,贾诩直接把卷宗糊在他脸上了。
“既然凉州不用多管,那就再说说司隶。”蔡琰的神情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严肃的意味:“现在的司隶除了周围偶尔出没的匪贼们,就只剩下了段忠明与皇室。”
贾诩懒懒地抬起眼皮瞄了下绘在屏风上的地图,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虎狼环伺。”
这人丝毫不觉得自己也是“虎狼”中的一员。
“你们知道苗族么?”蔡琰轻声问道,不等别人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大多生活在荆楚之地,与中原百姓的习俗很是不同。苗族女子擅长一种奇异的技术叫做蛊。这蛊以五毒为源,将其放入器皿中互相厮杀,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个,就是蛊。”
蔡琰话音未落,甘宁和张绣先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司隶又何尝不是一个变相的养蛊地?”蔡琰勉强笑了笑:“多少人趋之若鹜……然而最终留下的那个,究竟是胜者,还是他人手中精心开刃的刀?”
荀攸低声说道:“昭姬。”
“我只是随便说说。”蔡琰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圈代表长安:“现在司隶是段忠明掌兵权,这位的态度怎么说?”
“能下狠手在背后给算是盟友的郭亚多捅刀子,还联合朝廷挤走了吕奉先,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不好对付。”荀彧微微皱眉:“过段时间应该会有朝廷的公文,那时候就能看出来他的态度了,然而不管怎样,我们都不得不防。”
贾诩忽然开口道:“忠臣。”
“文和?”蔡琰挑眉看他。
“段家在凉州是大族,颇有威望,段忠明是将门之后,一贯看不上董仲颖和他手下其他人。”贾诩笑了笑,那笑容中有股特别的意味:“至少在我离开长安时,他还是个忠臣,忠于皇帝……至于现在是否心有所改,这就得问问他自己了。”
荀彧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但在贾诩拖着长长的声音说出“忠于皇帝”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就不动声色地暂时打消了那个念头。
荀攸似有所感,他瞄了正在沉思的荀彧一眼,又去看看垂头品茶的贾诩,觉得有点头疼:“你们的意思,是司隶也不用管了?”
贾诩又恢复了言简意赅的本性:“防着。”
司隶不用管,荆州就更不用了,刘表天天被袁术骚扰的焦头烂额不说,他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之前为了打孙坚,刘表接收了樊稠,然而樊稠现在慢慢坐大了,隐隐有不服刘表的趋势。
这样顺着地图看下来转了一圈,发现天下到处都斗得你死我活,然而似乎并没有益州什么事儿。张绣和甘宁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理解这个会开得有何意义。以为总结一下就能走了,蔡琰又说道:“公孙伯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