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林嫂子点点头,她也觉得得去看看才能死心,不然这心里惦记着家里这点事都做不安生。“对了,还有个事,隔壁妹子说她明天就得去上班,白天想把小海托给咱们,咱中午管小海一顿吃,她每月给两块钱。”周婶想了想,小海平常也不吵闹,挺好带。至于中午这顿就让他和自家孙子吃一样的,每个月两块钱这活挺好。家里其他人也说好,这时候,就听到有敲门声,是郁夏送莲藕筒骨汤过来,她把粗瓷大碗递到来开门的周婶手里,说自家炖着汤,没啥肉,就喝个鲜味儿。筒骨炖出来那也是肉汤,这闻着就香得很,周婶还挺不好意思,让郁夏进来坐,郁夏摆手:“小海一个人在家里,我不好出来太久,送汤是其一,也想问问早先同春林嫂子说那个事,婶儿你看成不?”“成,有什么不成?你安心上班去,就把小海放在我这头,没事。”早先怕有个万一,郁夏心里那块大石头没彻底放下,听周婶这么说她真心实意笑出来,赶紧摊开捏在手心里的帕子,取出两块银元给周婶递去。“我上午八点过出门,恐怕要天擦黑才能回来,小海他中午得在你们家吃一顿。”周婶也说行:“我们冬生吃什么也给小海吃一样的行不行?”那就很好了,郁夏又道了一回谢,看周婶收下银元就准备回去:“汤碗明天我再过来拿,婶子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看这汤好喝不好喝。”看郁夏说完回去了,周婶也关上门,她先把银元拿回房去,接着瞅了儿媳妇一眼,说:“你看人家说话多中听,依我看永福百货也不只是看脸的,得像她这样才卖得出货。春林家的你屋里屋外一把罩,也能吃苦,唯独这种活不行。”春林嫂子也挺泄气的:“我就是想给家里挣钱,你说一样都是人,差距咋就那么大?”“一样都是人,有人当皇帝还有人沿街讨饭,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你要是还惦记就去看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你能做你也去应聘,没人拦你。要是看明白知道自己做不了,就踏踏实实回来洗衣服烧饭。我们周家和有钱的不能比,但是冷冷不着,饿也饿不着,不差了。”郁夏倒是没去关心隔壁在讨论什么,她知道房东家人不错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不用太在意,小心思谁都有,这世上没完人。她从隔壁回来,先前舀出来那碗汤已经能入口了,郁夏就把小海抱在怀里,坐在圆桌旁边,边同他说话边拿汤匙舀着喂它。小海一口一口吃得特别认真,听懂的时候还会回话。郁夏问他今天在春林婶婶那边乖不乖,他就点头。“以后妈妈白天都要出门,要去上班,挣钱回来给小海做新衣服吃肉肉,小海白天跟婶婶呆一块儿好不好?妈妈下班就回来接你。”一岁半的小孩能听懂一些话了,不过就算他聪明,理解能力也还是有限,听郁夏说完他连汤都不喝了,抬起头湿漉漉的看过来:“不要婶婶,要娘。”郁夏就亲亲他,哪怕他听不懂还是软声细语说:“不去上班呢,妈妈和小海就要饿肚子。这秋一过,跟着天就该转冷,到时候还得添棉被棉袄。妈妈得多赚钱,要让小海吃饱穿暖,还要存下钱来送小海去读书。”郁夏说完又舀了一勺肉汤,看他张嘴喝了才说真乖。因为被夸奖,小海笑了笑,露出个小酒窝来,他又说一起去。“不能带小海一起去,妈妈早上送你去春林婶婶家,晚上来接,听话好不好?”看得出小家伙很舍不得他娘,哄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了。郁夏又重复两遍,让他要乖,饿了就说,渴了想喝水也要说……反正叮嘱了许多。其实她知道小海听不太懂,但因为家里只有母子两个,这时候又没有收音机电视机,小海还在模仿学习别人说话的阶段,得多同他说话才行。哪怕听不懂,小海还是认真吃饭认真在听,听到郁夏说要乖就点头说乖,这么招人疼的孩子真是很难想象他后面会变成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想到这个,她又忍不住惦记乔越,不知道乔宝宝人在哪里,要是也在荣省重逢还容易一些,假如他不在,那就麻烦了。再有一点,无论穿越之前或者之后,乔越一直都在和计算机打交道,偏偏这个世界计算机还没被发明出来。假如他那边也是类似的处境,他生活能力一般,既任性又挑剔情商还低,怎么熬的过来?郁夏衷心希望他那边好一点,千万要健健康康活到重逢那天。民国那个反派妈让郁夏吃睡都不安心的乔越人在哪儿呢?他在南省乔府。乔府里住的可不是一般人家,这家主人叫乔天鸣,是统辖南、荣、庐三省的军阀罗大帅麾下第一得意人,也是罗大帅的亲妹夫。罗大帅实际是土匪头子出身,爹妈早死了,也没兄弟,唯独只得一个妹子,他妹子叫罗金莲,早年抄着家伙跟他一起干,嫁给乔天鸣之后才收了性子。罗金莲生了两儿一女,老大叫乔深,老二叫乔越,女儿叫乔芸。按理说,三人之中最得宠的怎么都该是乔芸,她最小,又是女孩儿,事情却不是这样。当初大帅遇险,罗金莲挺着孕肚一枪一个头,那回好悬挺过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勉强保下来,就是打一出生就弱。南省叫得上号的大夫都来看过,说是打娘胎里没养好,先天不足,这也不致命,就是不好带,经常得喝药,长大以后也比常人弱一些。都知道会闹成这样是为了保护大帅,罗金莲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是金疙瘩,谁也说不得谁也动不得,大帅疼他,对他比对亲儿子还好,这个命比谁都好却从小泡在药罐子长大的家伙是谁呢?就是乔天鸣和罗金莲的第二个孩子——乔越。而这个时候,乔越已经在自家休息厅的沙发上坐半天了,他手里端着个药碗,都冷透了也不见喝一口,立在一旁的佣人小声提醒了几遍,他都跟没听见似的,到最后非但没喝还把药碗给放下了。佣人小心打量二少爷脸色,看他也没在生气,她降低存在感蹲下来摸一摸药碗,都已经冷透不能喝了,她赶紧把这碗药撤走,让人重新熬一道来,回身壮着胆子问乔越说:“二少爷是不是有烦心事?”乔越看她一眼,没接茬。“那药是大夫吩咐每天一定要喝的,太太也说您要是哪天不高兴,想怎么发泄都行,就是不能和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听到这话,乔越才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对哦,药呢?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婆呢?老婆又到哪里去了?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上个世界乔越就在想,任务到底是什么?截至目前他依然没法确定,这也不着急,现在他最着急是不知道该怎么找人。在前两个世界里,同剧情直接相关的都是夏夏,玩过游戏的都知道,只要牵扯到剧情就存在危险,尤其这是个民国世界,在这种地方,身份地位权势比天大,就比如在南省,罗大帅等于王法,他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夏夏要是也能得个好身份,乔越能放心一些,假如她过来是平民甚至于贫民……那日子多不好过?前两天他们还在环游世界,还在做日光浴享受海鲜大餐,要是一转身穷得揭不开锅,这落差也太大了。兴许是不想逼死自己,乔越没敢去想更严重的情况。比如上个世界夏夏一过去就遭遇到变相相亲,这个世界是不是还能更惨一点?像是已经订婚,已经结婚,或者准备离婚……都是有可能的。这些假设存在于乔越的潜意识里,催促他赶紧想办法找人,他看向满心忐忑站在旁边的佣人,问:“我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