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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南笑而不答,只示意八姑可以开始了。八姑此时对孙南已经很信任,料想孙南不会害她,也就放下心中疑惑,潜神调息,准备让元神出体,待孙南用聚魄练形丹为自己身躯改换经脉,脱胎换骨后,自己再将元神归窍。
正默运元神秘法,准备从天灵一跃而出之时,郑八姑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铮的响声,好像是有人拨动了琴弦,她记得刚才孙南拿出了古琴,正不解其意,没想到在这时弹了起来!本来以郑八姑的慧心道力,施法已经不惧这些干扰,可是由此而生的怨气倒是让她乱了方寸,你孙南就算境界较低,身为大派弟子眼力总该有吧?添什么乱呢这是?!
正在她暗自咬牙切齿的时候,那琴声一变,不复之前的单个音节,而是行云流水一般化作一首曲子,这曲子曲调舒缓,如同涓涓细流,缓缓进入了耳朵,不,不只是听到那么简单,这曲子就如同流动的泉水,欢快的越过青石,滋润着土壤,不知不觉的就好像郑八姑的元神都“听到了”这曲子。
郑八姑只觉元神如同浸泡在水中,温暖舒适的几乎就要让人呻吟出来,随着曲调由舒缓变得急促,那种温暖的感觉逐渐灼热起来,八姑感觉自己的元神如果有颜色的话,早就已经烧得通红,八姑此时无暇他想,努力放空思绪,让元神进入无我无念、无形无迹的境界,管他舒适还是痛苦,再不想恢复残躯之事,宛如骷髅的脸上现出湛湛神光,宝相庄严不可逼视。
孙南见状微微一笑,手指灵巧跳动,曲风再次变得铿锵有力,金秋肃杀,寒冬无情,万物沉寂,郑八姑的元神不知不觉的由大热骤然变得大冷,本来宛如琉璃的元神出现了道道裂纹,再过一会儿就要变得粉碎。忽然,曲调再次变化,恰如万物复苏,春回大地,焕发勃勃生机,进而草木茂盛,郁郁葱葱,骄阳似火,炎炎夏日,郑八姑的元神由极冷转为极热,如此反复,元神慢慢变得凝实坚固起来,这一切,郑八姑都毫无所觉,此时她已经进入五蕴皆空的状态,正是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之间。
孙南特意选在此时弹琴岂是无因,却是他有意成全郑八姑,孙南弹奏的这首曲子名为《四季轮回》,利用四季变换,生死交替的天道自然轮转,让听者神魂受到洗礼,功能帮助人感悟境界,治疗元神暗伤,聚敛魂魄。要知道体为魂之器,魂为体之主,修道人的肉身好坏直接影响着元神,要不然为什么只有肉身飞升的金仙才受人敬仰呢?反观那种兵解元神飞升的不过只是一个天仙,肉身的重要从中可见一斑。
孙南早就知道郑八姑这些年来受到肉身影响,元神中必然留有瑕疵,而且她秉性高傲,当年拒绝伏昙大师誓要自己闯出一片天地,结果如今自己这般下场,挚友却已经成道有望,她如何不难受、自责、懊悔,这些都不利于元神修行,若是不提早治愈,必然会留下隐患,贻误成道之机,前世中看到郑八姑后来默默无闻,想必就与此有关,不过既然自己希望得到这一助力,那就要尽心尽力。
见时机成熟,孙南单手拨弦,发出咚咚的厚重单音稳固八姑心神,左手一伸,九天元阳尺现于手上,孙南舌绽春雷,大喝一声:“元神出,金花现!咄!”
郑八姑紧闭双目浑身一颤,头顶天灵洞开,一个一寸高的黑影跃出体外,孙南不该怠慢,心念一动,九天元阳尺一震,九朵金花冉冉飞起,护住八姑元神,孙南一边操控元阳尺,另一边分出心神探手将两粒聚魄练形丹招入手中,确认八姑元神不受侵扰后,就停止了抚琴。
默默定神后,孙南再次大喝一声,一掌遥遥拍去,郑八姑肉身本是坐姿,变为平躺,孙南双手疾如闪电,各执一粒丹药,分别打入八姑左右涌泉穴中,八姑身体一颤,如同身体中钻入了几只小老鼠,经脉中鼓起包来,此起彼伏,八姑肉身就好像被吹起的气球,肉眼可见的血肉不断丰满,再不复之前的皮包骨形状。
等到郑八姑脸色逐渐红润,呼吸平稳后,孙南默查她体内情况,发现体内气血畅通,显然时机已到,这就左手一挥,九朵金花护住郑八姑的元神缓缓回归体内,直到元神完全没入头顶后,孙南仍然不敢放松,将九天元阳尺悬至八姑头顶,放出道道金光紫气,护住其全身。
如此过了三个时辰,郑八姑的身体毫无征兆凭空浮起三尺,逆时针缓缓转动,地面石台上涌起一片银光托住八姑,随着八姑转动渐渐加快,银光缓缓向八姑身体中渗入,随着银光逐渐上升,仿佛是拉拽一样,地面上缓缓升起一个雪白银亮如同拳头大小的珠子,那银光就是从珠子上发出。
孙南知道这就是那雪魂珠,早已经被郑八姑祭炼的心神合一,如今显然是为了适应新生身体,将法宝气息与身体缓慢相合,只等一会雪魂珠与八姑身体适应完成,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说来话长,其实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雪魂珠就没入郑八姑后脑不见,旋转之势慢慢停止,由平躺变为直立,仿佛是眨眼之间,就只见半空中郑八姑已经盘膝而坐,黑发飘扬,双眼紧闭,庄严圣洁,脸上散发出玉色光泽。
孙南知道这是成功了,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招手收回了九天元阳尺,刚才他精神高度集中还不觉得,这时才感觉自己已经身心俱疲,只恨不得马上躺下来大睡一场才好,孙南心知这正是练功的最好时机,只要坚持过去,必将有所收获。
勉力抬手让太乙五烟罗化成一片遮天幕布,又取出九天元阳尺置于丹田之上温养全身,这才放下心来,五心朝天,调匀气息,进入无想无念的坐功状态。
孙南自下山以来,虽然日夜不忘用功,还是第一次进入完全内视状态,以往都是体察经脉,一直没有好好体会自身真元,如今有此机会,就仔细观察起来,他发现自从真元高度压缩之后就与之前不同,如果说经脉有二寸宽,压缩后的真元只有一寸多,显然自己在第三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怪不得自从下山后,本来濒临突破的感觉就没有了,孙南还以为自己前段时间压制的狠了导致的,如今终于找到原因了。
孙南默默感受着,发现现在的真元看似体积不大,然而品质上乘,呈现出一种黄澄澄、暖洋洋的感觉,散发着金色的色泽,他默运心法,驱使真元由丹田出发,行遍经脉,慢慢的只感觉丹田处传来一阵阵温和舒适的气息,随同真元一起流淌,他知道这是九天元阳尺散发的阳和之气,他慢慢的体会着其中蕴含的纯阳之义,对于峨眉第三重有了更深的理解。
真元越来越快,如同顺势而下的河流,越到后来越是迅猛,在这过程中,经脉中不断涌出一团团的气流汇入其中,真元在不断壮大,孙南只觉心神皆醉,一时之间物我两忘。
若是有人经过这处山谷,就会发现一个奇景,在一片五彩斑斓的纱雾掩映下,有两个分别呈现金色和银色的光团相对而立,交相辉映,蔚为壮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银光首先收敛了起来,又过了一段时间,金光骤然一涨,就忽然消失不见。
孙南感觉自己化作了天上的太阳,纵然灼热耀眼,散发出的光和热却带给人希望,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每一处肌肉乃至每一个毛细孔都透着一种活泼泼、热乎乎的暖意,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团温暖燃烧的火光中,无一处不妥帖熨烫。这种感觉如此迷人,孙南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慢慢的,孙南感觉周身的火焰温度在升高,体内好像一个大火炉在膨胀,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过了一会儿,耳边只听得一声炸响,顿时觉得浑身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泰。孙南回过神来,查看体内情况,不由得大喜,自己不知不觉的突破了第三重境界,迈入了第四重。只是奇怪的是本该是绿色的真元却依然是原来那种金黄般尊贵的颜色。孙南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天生性格如此,想不通的事情绝对不勉强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无意中暗合了道家无为却有为的宗旨。
孙南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双妙目正在仔细盯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脸上露出大男孩特有的憨厚羞涩,只见对面那位美丽女子扑哧一笑,宛如冰河解冻,万物复苏,鲜花盛开,煞是好看,一时有些看呆了。
那女子冰肌玉骨,眉似远黛,俏鼻红唇,微微翘起的下巴显示出本人高傲的性情,正是恢复旧貌的女殃神郑八姑。她刚刚解脱苦厄,心情正好,也不介意孙南的冒失之举,而是轻咳一声,提醒孙南回神。
孙南反应过来,也不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不代表一定喜欢,喜欢也不代表一定要得到。他泰然自若的说道:“师姐可是大好了?”
郑八姑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欣赏,修仙之人虽然讲究避免情孽缠身,但是如果因此对世间美好都避之如虎,不敢直抒胸臆,那也没必要追求长生了,因为即使最后成道也没有了意义。她很欣赏孙南这种坦然不造作的性格,觉得正对自己胃口,说道:“早就恢复了,甚至比之前还有所精进,过段时间即可渡劫。”
孙南不由面露喜色,再次拱手道:“恭喜师姐领悟成道之基!”孙南自然知道,郑八姑所说的渡劫是指的地仙之劫,加上最适合成为第二元神的雪魂珠,已是人间界有数的高手。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本应该作为护法的某人,倒是自己修炼突破起来。”郑八姑玩味的看着孙南。
孙南听后就是一呆,都说这女殃神性情冰冷孤傲,如今看来传言尽是不实。他哪里知道,一来女殃神孤寂以久,如今得脱苦难,很想找人聊聊;二来她对孙南颇具好感,不管是出于感恩也好,还是对孙南前程的看好,又怎么会对孙南摆脸色?
女殃神过了一会儿又正色道:“南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之前说雪魂珠对自己无用,却又为何要借用呢?”
孙南回过神来,也肃容道:“雪魂珠虽然对我自身修炼有害无益,但是我需用它闯一处险地,具体详情容后再说。现在弟弟也有一言相询,敢问师姐接下来行止如何?”
郑八姑想到雪魂珠天生可抗金光烈火的威能,想到一处所在,不由了然的点点头,见孙南问起自己,知道定有深意,便思索了一下,问道“我目前也没什么去处,想来与你分别以后,就去寻昔年的几个好友叙叙旧吧。南弟可是有话要说?”
孙南点点头。说道:“师姐还记得小弟说过你我二人未来还有同门之谊吗?”得到郑八姑肯定回答后,他继续说道:“若是依小弟之见,师姐还应隐居于此,一来是因为不久还有一场功德要做,师姐适逢其会,正可以此作为入门贺礼;二来师姐虽然已经恢复功力,然身体毕竟与元神分离已久,还需趁热打铁,早日让身魂相合才是,此处少有人来,且地下直通冰雪之英,又有小弟的太乙五烟罗,正是用功绝佳所在。而且到时,小弟也会前来相助师姐!”
郑八姑听后陷入深思,她想起不远处的那群魔崽子,有些明白孙南的用意了,这就抬头道:“我明白了,那就依弟弟所言,师姐就近看着这帮魔崽子,管保不会跑了一个!”
孙南见郑八姑领会自己的深意,就点了点头,两人又畅谈了一会,孙南就举手告辞,化作一道遁光向东而去。行到中途,突然想起一事,不由阿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