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大夫所说,沈三老爷吃了药睡下,次日便退了烧,却还是有些鼻塞咳嗽。他强撑着上朝把昨晚讨论出来的帝师问题一一上奏,然后便把事情丢给那几位阁老去商议,自己以风寒为由请了几日假在家歇着,待到病愈,已经时近冬至。
古语有云,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
所以说,冬至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几乎可以与过年相比肩,百姓庆祝自不必说,朝廷对此也是十分重视,每年都要郊祭不说,当日还要大朝会庆贺,行大赦典礼。
小皇帝刚刚登基,这是第一次出城郊祭,但如今外面天寒地冻,陈太后担心幼子受不得这样的颠簸和风寒,便叫几位阁老大臣代为主持。
沈三老爷天不亮就进宫去了,沈昱靖这几日虽说不用去学堂,但整日跟陆云景混在一处,除了晨昏定省,其他时候也见不到人影。
往年冬至还会开放关扑三日,但由于此时尚在国丧,便免去了这项娱乐,但是各家各户还是会阖家团聚庆贺一番。
冬至日根据习俗,要用红豆粥和馄饨,所以这天的早饭便是这两样,另有一些点心和小菜。
阿许细心地给小黑也准备了一份,果然见沈福喜露出赞许的神色。
早饭过后,沈昱靖从外头兴冲冲地过来,给赵氏请安之后,问沈福喜:“我跟陆大郎要出去,福喜去不去?”
“去哪儿?”沈福喜眼睛一亮,挑眉问。
赵氏道:“如今外面有什么玩儿的,连关扑都没有。”
“出去逛逛也比闷在家里强。”沈昱靖对赵氏道,“虽说没有关扑,但外面还是有许多摊贩,比平时还是热闹些的,而且我们想去书肆,福喜前几日不是还说没有话本故事听了么。”
赵氏听儿子这样说,在看看女儿满是渴望的小眼神儿,点头道:“别一出去就玩儿疯了,早些回来,晚上还要去阿婆那边吃饭的。”
“阿娘放心!”沈昱靖连连保证,等妹妹换好衣裳,便带着她出门去了。
因为天冷,三个人依旧是一起坐车,小黑也屁颠屁颠儿地跟了出来,但马车太高,它费了半天劲,只能将将用爪子尖儿碰到车辕,看着沈福喜已经钻进车厢内,在下面直蹦跶,急得哼哼叫。
沈昱靖把它抱上车道:“还真是个跟屁虫,到哪里都不落下。”
沈福喜抛给他一个我知道你这是嫉妒的眼神,笑得格外得意,拍拍小黑的脑袋表示赞许。
小黑摇摇尾巴,趴在了沈福喜的脚下,把下巴搭在前爪上,看见陆云景上车,登时用目光从上到下洗礼一番,许是想起之前见过,所以没有叫唤,只呲呲牙表示威胁,浑然不觉自己那几颗小乳牙根本毫无威胁。
陆云景手中还拿着一个卷轴,上车坐定便递给沈福喜道:“先前想跟小娘子致歉,却一直没有机会,正巧今日冬至,有一卷九九消寒图,给小娘子拿去消遣娱乐吧。”
沈福喜好奇地接过来,卷轴不大,装帧的倒是考究,展开后呈现出的是一副工笔的寒梅图,旁边写了几行小字——冬至,素梅一枝,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沈福喜看得喜欢,抬头问:“陆大哥,是你自己画的么?”
“献丑了。”陆云景面色不变,但听声音却透着一丝羞赧。
“画得真好!”夸人的话又不要钱,沈福喜毫不吝啬地一顿猛夸,知把陆云景夸得面皮上透出抹可疑的红晕才作罢。
陆云景刚刚松了口气,就听沈福喜又来了一句:“你教我画画好不好?”
沈昱靖在外面跟车夫交代好行程,这才矮身钻进来问:“说什么呢?”
“阿哥,等会儿我要买颜料和画笔。”沈福喜此时已经把消寒图卷起来抱在怀里,赶紧先报备道。
“好。”沈昱靖根本没问妹妹要买这个做什么,也不管家里库房不知有多少这种东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于是乎,一上午的时间,三个人在书肆和文房用品的店铺中大肆采购。
东西大部分都是沈福喜买的,比如新出的话本、诗集,绘画的全套用物,南边新来的花笺、好看的书签等等。
她买的时候还要嘀咕:“阿哥,你看这个好看不,送给姜姐姐好不好?”
“好!”
“诶,这个镇尺好看,买回去给阿爹好不好?”
“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