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告诉我,夏恬并不是自杀,而是因为半根黄瓜断在子宫内,从而导致痉挛性昏厥,我们赶到的时候那根断裂的黄瓜已经被医生取出,而夏恬也被送入了普通病房等待苏醒。
至于夏峰和张桂芳,在见到我的那一刻,那两张脸白的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而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她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橘黄色的衬衫,这时不时的,还往病房内张望,看她手上还拿着一叠高中作业本,我猜她应该就是夏恬的班主任了吧。
夏恬是因为什么而进的医院不用我说,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光是我,就连周今都摇了半天的脑袋,说这姑娘苏醒之后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转学,二是承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孩子醒了之后您可千万不要打骂,好好跟她说,这孩子脾气犟,在学校也不听老师的话,我们跟她奶奶讲过很多次了,也没有做更多的改变,其实,学校方面已经准备给夏恬下退学通知书了,我想……明天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家长能不能来一下学校?”站在一旁的老师看了我们两个陌生人一眼,也没搭理我们,只是跟坐在医院走廊上捂着脑袋的夏峰缓缓地说道。
张桂芳一听学校要对夏恬采取勒令退学的措施,当即站了起来,拉着那老师的袖子,急切的说道:“白老师,我知道您对夏恬很好,她奶奶都说了,平时还专门为恬恬补习,就连上个学期的结对也是您提上去的,恬恬可不能退学啊,她才十七岁,她以后的路还长着,这个东西,可是会永远跟着她的啊,以后还有哪个学校敢要她,您帮帮忙,给多少红包打关系都成,只要不退学,咱们都好说……”
“啪……”
夏峰此时猛拍大腿,羞红了脸,将一旁还在苦苦哀求那老师的张桂芳一下拉开,并红着脸,低声朝着自己的妻子吼道:“你给我闭嘴,念书,念书,她还有什么脸继续念书,我们老夏家的脸都给她丢尽了,不识廉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去乡下找个人嫁了算了,白老师,我同意退学,别听她妈的,每年花钱供她读书,什么书都没读进去,抽烟,喝酒和男人鬼魂,这种东西倒是样样精通,不用你说,我们明天就去办退学。”
说完这句话,夏峰负气瞪了自己身后的妻子一眼,转身就离开了这条走廊,但碍于夏恬还躺在里面,所以她的妻子并没有跟着夏峰离开,而是又求了那老师几句,后者摇头说什么办法都没有之后,就垂头丧气的走进了病房。
我见那女老师朝张桂芳摇了摇头就转身想走,当即和周今直接就追了上去。
“哎,您好,我是方怵,也是夏恬的朋友,这次谢谢您,能及时将她送来医院,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快步走到了那女老师的面前,停下,急声说道。
她上下仔细打量着我和周今,狐疑的问道:“你们是夏恬的朋友?看年纪,应该比她大很多吧,夏恬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我笑了笑,道:“因为我家就住在夏恬奶奶家对面,所以从小就和夏恬认识,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您是她的班主任啊,您是不是去过于奶奶家?我在楼道里面看到过你。”
周今诧异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直到我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恢复正常。
我又不傻,这个时候我要告诉她我是警察,她肯定问东问西,甚至还会对我问夏恬的事情而感到疑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没跟她亮明自己的身份。
那老师在我说完这话之后,恍然点头道:“哦,这样说起来,我好像的确在哪里见过你,你……你们想问我什么?关于夏恬的吗?”
我看这老师已经上套了,马上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这里离市中心不远,我知道一家咖啡厅的咖啡不错,我们坐下来说吧?”
我可不想给夏峰或者他老婆当众戳穿身份,要在这里说,指不定张桂芳一出来,直接喊我方警官,那我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咖啡厅?我看算了吧,你们这种小弟弟,心理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好好工作,别想些有的没的,明天我还要上课,就不陪你们了。”说完这句话,她直接转身就走进了电梯。
我马上拔腿紧跟,她见我们跟着她进了电梯,多少有些慌张的问我我到底是谁。
我有点无语的说道:“我只是想要询问一下夏恬的事情,真没追你的意思,而且我们要是坏人,峰叔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就赶我们走了,不是么,哪里会让一个陌生人呆在他女儿的病房门口看热闹呢?”
那老师想了想,可能觉得我说的也对,又问我们两个要了身份证看了一眼,见我们两个都是嘉市人,这才放心跟着我们来到了一家名叫维格的咖啡酒吧中坐了下来。
我们坐下来的第一句话我就问她有关于夏恬在学校里面的情况,她告诉我们,夏恬在刚入学的时候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但高一下半学期开始,这成绩直接就从学校前十掉到了全校倒数五十,因为他们是重点高中,所以班主任对每一个同学都特别重视,学习成绩退步了,班主任都会在晚自习上帮自己班里的同学补习。
可夏恬的晚自习从高一下半学期开始,就没有去上过,她甚至联系了夏恬的奶奶,却什么用都没有,几次联系下来,她也放弃了夏恬。
渐渐地,老师从一些同学的口中听说夏恬正在和一个校外社会人士交往,所以她每次放学都会在校门口看着,有几次看到夏恬跟几个头发黄黄红红的人在一起,训斥了几句,那几个人不欢而散之后,才让夏恬自己回家。
“这个年纪,正是青少年的叛逆期,我跟夏恬私下谈了好几次,可她非但不听劝,还威胁我,说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家里人,她就不会让我走出校门口,还有一次,那些追债的人居然都找到了学校,说夏恬打胎问他们借了钱,让我们把夏恬交出去,学校为了名誉,并没有对外宣扬,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奶奶,让她奶奶转告他的父母,我不知道她奶奶说了没,但看样子,她奶奶似乎还没有说……总而言之,这个孩子,他们家长管不了,学校也管不了了。”
我皱了皱眉,她所说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很新鲜,如果夏恬不是因为那种事情入院,她又不是夏恬的班主任,我还真的很难相信,她口中所说的,是夏恬。
“最后钱是谁还的?”我坐在了这老师的对面,淡定的问道。
“当然是学校先垫付之后,再问她奶奶要的,当时我去她家的时候,她奶奶哭天喊地的说没钱,最后还是从衣柜里面拿出了一堆零钱,又问邻居借了一些,这才凑齐,我自己也贴了五百块钱进去,这孩子……哎……”那女老师长叹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拿起面前的杯子将我们刚刚点的啤酒一饮而尽的说道。
我习惯性的敲打着桌子,继续问道:“那今天的事情呢?你是怎么发现夏恬的?”
只见她可笑的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在寝室,几个同学下晚自习后发现寝室门是关着的,打开门一看,她就晕在地上了,手上还拿着一根断裂的黄瓜,你说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不自爱?”
“对啊,她长得也不丑,随便找个男人解决下不得了,干嘛非得用黄瓜啊……又不安全……”周今在我旁边小声嘟囔着。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对面的那个女老师并没有听到。
“砰……”
“你是谁啊,你再缠着我,我可就报警了……”
突然,一阵嘈杂声从我左侧传来,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头黄发的男人正和另外几个男子围着两个女人。
“我告诉你,今儿个我看上你,是你的服气,知道这个酒吧是谁开的么?是我爸,你今儿个要是跟了我,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不跟,呵,我可知道你是谁,哪个学校的,我天天跑那边堵你,看你爹妈会不会打断你的腿。”那男人的声音很大,大到就算这个酒吧里面放着轻音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此时,在坐的所有客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个男人和那两个女人的身上,包括我对面的那名女老师。
只不过,她在看到那个男人之后,脸上出现的并不是陌生人看热闹的表情,而是惊讶,惊讶之后,她的眉目紧皱,指着那个男人就对着我说道:“就是他,我在学校门口不止一次看到他和夏恬在一起,举止还很亲密……”
“啪……”
这女老师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清脆的响声瞬间传入了我的耳中,被她们包围着的另外一个女人狠狠地打了那男人一个耳光,而后又对其下跨踹了一脚,看这稳准狠的架势,她……应该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