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年动了手术后,起先阿辰的病情是得到了控制有所好转的。他们都以为他会好,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蓝星夜也这样认为着。可是没有想到,只过了不到半年,病情却又开始恶化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根本就无法阻挡无法救援。
只是蓝星夜更是无法忘记的是,蓝景辰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握着她的手,喃喃询问:姐姐,秋天了,小俊哥还没有回来吗?蓝星夜逞强微笑,当时还以为他是记着厉俊出国留学时答应过他,会给他寄来美国当地的特产,便笑着说:快回来了,等回来了,就会给小辰带好多好吃的回来。
可是蓝景辰却笑着说:姐,我不是小孩子啦,我不要吃的。蓝星夜又问他,那是要什么。蓝景辰很是向往的样子,望着她喃喃说:姐,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听说美国加里弗尼亚的红杉林很漂亮。妈妈,她最喜欢枫叶了,我想给她看看,一定很漂亮,她一定会喜欢。我对小俊哥说了,他答应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给我的。
自那年过年后,她没有再找过厉俊。可是因为听见了蓝景辰的遗愿,所以她再次拿起手机拨给了厉俊,她提起了阿辰,希望他如果可以,能够去加利弗尼亚的红杉林,摘一些枫叶寄给他,因为他很想要。只是当时,厉俊不耐地应声,告诉她旋清最近忙着参加芭蕾比赛,他正在陪她,不过空了的话就会去的,而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再后来,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直到蓝景辰永远的闭上眼睛,直到心跳仪停止起伏,却再也没有见到那片红杉林的枫叶。可是那鲜红的颜色,那枫叶却永远落进了蓝星夜的心里。蓝星夜想,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给他打电话了,她再也不会开口求他给她东西了,再也不会了。
蓝星夜的心情却在这三年时间里,变得很平静,平静到像是冬日晴天里的海面,没有一点的起伏,只有海水下是森冷的凉漠的,她轻声道,“没事了,反正都过去了,都过去三年了。”
她的声音轻渺,如死寂一般,这让厉俊心头一紧。他侧目望去,只见她正瞧着窗外飞跃而过的景物。那眼中没有一丝色彩,暗淡到不行,这让他突然间想起蓝母去世的时候。
曾有一度,蓝星夜的眼中也是这样的暗淡。
那些愤怒以及责怪全都变得渺小,变得微不足道。他想要道歉,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却也是说不出口。
蓦地懊恼,他脱口而出,“这都怪你不好!”
厉俊还依然记得,当年蓝母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怎么哭,坚强的不像是一个十余岁的孩子,甚至还微笑着对他说她很好。当时他一把将她拉过,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单车后座,而后拉过她的手,挽在他的腰间,让她抱紧了,不然他骑车骑的快,会把她甩下去的。
那日傍晚的风,却是初夏时节的微热。
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而她也没有。时不时的,他会告诉她让她坐好了,她则是乖巧地“恩”一声算是回答。转弯的时候,他骑得快,所以蓝星夜就撞上了他的后背。那日他穿着白衬衣校服,还有毛衣背心。
可是到了最后,他却感受到衬衣都湿透了,透过背心,那湿漉漉的感觉传来。
厉俊没有回头,他竟也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是蓝星夜的眼泪。
而在今时今日,他竟也一如当日,那样的不知所措。
这都怪你不好!明明叫你有事就找我!
这都怪你不好!明明叫你抱紧我!
蓝星夜只是望着窗外,却也一如当年儿时,她轻声应着,“恩。”
她又是乖巧的应声,让厉俊皱紧了眉头。
他亦是紧握了下方向盘,而后说道,“阿辰葬在哪里了,先带我去看他,然后再送你回蓝爷爷那里。”
厉俊想着,今天一定要好好赔罪才是,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
蓝星夜道,“太晚了,墓园的门已经关了,改天吧。”
“那就明天吧。”
“恩。”
车子往前行驶着,厉俊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蓝星夜轻声道,“我们公司的经理。”
公司经理?厉俊的眼前又浮现那个男人的面容,那真是一张天妒俊颜,用来欺骗女人再好不过了,特别是像她那样单纯的女孩!他闷声道,“我看你和他一起下来的,怎么,你们关系很好?”
“还好吧。”蓝星夜并不愿意多谈。
“不要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你,像他那种长相的男人,就是会骗女孩子,摆明了是个花花公子,你别和他太亲近了,小心被骗……”厉俊的话还不曾说完,这一次蓝星夜却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有些轻,“小俊,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厉俊顿时停住,却见她闭上了眼睛,果然很累的样子。他懊恼蹙眉,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不耐地收了声,不说话了。
周五的傍晚,正是放学的时光。
珠海大学的门口,学生们都由私家车接送离去。
快要到校园,邵明阳拨了个电话过去。
邵骐菱在那头接起了,邵明阳道,“我快到了,你整理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