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话音刚落,还没等石贵回答,东生领着另外一个人进来了。
此人神色匆匆,进来后还没来得及歇歇就对石贵道:“大哥,不好了!城外乱起来了!”
原来此人正是和石贵一起偷运灾民入城的人。
石贵吩咐老仆给他上碗茶,“你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慢点说不急。”
他喝了一口热茶后,只觉一股暖意从内而外传遍全身,慢慢镇定了下来,说道:“昨夜你和张山都受了伤,上面的大人说今夜先把差事停停,我们哥几个没事干,就在侧门胡乱谈天说地,还喝了几口酒。
天黑后没多久,我听到城外有人拍门,还很纳闷,明明今晚也没人要进城,怎么会有敲门声。我们几个提了心,正准备去看看什么情况,守正门的士兵匆匆跑过来,说有灾民在正门外闹事,他奉命来看看几个侧门情况如何。
我们这才知道门外是闹事的灾民。没多久守城的将军就派军队去侧门镇守,我们几个就没事干了,小五说不如上城门看看什么情况,我寻思着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上了城墙。
从城墙上往外看,火把照的城墙通亮,一个个士兵都穿着铠甲,手握□□,外面灾民乌压压的,不怕死疯了一般往城门口撞,城门被撞得咣咣响,吓得我赶紧下来了,我想这事必需告诉大哥一声,于是下了城门就往你家赶了。”
石贵听完后,看向李大成:“李大夫,看来今夜是不能出城了。”
李大成道:“都是天意,那这样,麻烦石小兄弟派个人去我家说一声,陈夫人患的时疫,以免万一,我就不回去了,舔着脸在你家住上几天。”
石贵想了想,“等东生回来我让他再跑一趟,只有东生去过你家,他对你们家最熟,熟人传话才能让人信服。”
李大成点点头,在这个非常时期,若是一个陌生人突然告诉你,你家人有事回不来了,是个人都不会放心,只会更加担心家人的安危。
城门外,灾民前赴后继,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根圆木,正抱着圆木使劲往城门上撞。
“兄弟们,再加把劲,城门马上开了!”
几十个人抱着圆木,一起往城门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城内士兵用力抵住门,不让灾民进来。
守城的将军站在城墙上,吩咐身边的士兵,“一定不要让灾民进来,不然上面责备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夜兵荒马乱,士兵和灾民在城门僵持了一个夜晚,直到天亮了,灾民见城门撞不开,才渐渐散去。
城墙上,一个士兵鬼鬼祟祟的,一步三回头,生怕后面有尾巴跟着他,确定没人在意后,才走到了角落里,解开裤子撒了泡尿。
一只手突然重重拍了他一下,“赵六,你小子真能找地方,在这里撒尿躲着谁呢?”
赵六一哆嗦,尿洒在了鞋上,他一下子火了,“谁让你动我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这是个娃娃脸的士兵,被赵六突然的发飙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至于一惊一乍的吗?”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远远离了赵六。
一个满嘴黄牙脸上有疤的士兵凑到娃娃脸士兵身边,对他挤眉弄眼,“别跟赵六一般见识,他这人—”
满嘴黄牙的士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离他越远越好,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和赵六在一个军营里待了快一年,他小子心不正,你要是惹了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看见我脸上的疤没有,这就是赵六给我弄的。”
一道长疤从黄牙的眼角划到嘴角,再往里偏一点,就碰到眼睛了。
娃娃脸士兵不敢置信,“不会吧?我看赵六平日里人还挺和善的。”
黄牙摇摇头,“你别不信,赵六这人心狠手辣,你知道我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当初我和赵六在一个军营效力,有次论功行赏,我的功劳比他大,他心里不忿,后来平定动乱时,趁我不备把我推到了沟了,要不是我命大,就不止是一道疤这么简单了。”
黄牙拍拍娃娃脸士兵,“你自己琢磨去吧,信不信由你。”
城下的灾民或蹲或躺,歪歪斜斜,在城墙脚下。
昨夜为了渡河,不少灾民命丧在护城河里,现在尸体还飘在护城河上,没人管也没人问。
领头的人坐在河岸边,身边围着一群人,“兄弟们,朝廷不给咱们活路,咱们就自己闯出一条路,等进城后,杀死那群狗官,咱们成了城里的主人,要什么没有?想种多少地就种多少地,想吃多少杂面饼就吃多少杂面饼,你们说行不行?”
下面的人起哄,“进城杀狗官!分地分粮食!”
“好!我都听到大家的士气了!咱们一起使劲,一定可以冲破城门,取狗官的项上人头。接下来我再说一遍咱们晚上如何行动……”
城外的灾民摩拳擦掌,城内的百姓愁眉苦脸。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腹泻高热的症状,有的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再也起不来了。